第 3 章（2 / 2）

矮矮的她站在他身边，低头扯着叶罗丽的头发，嘟囔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会长大的。我总有一天能长到跟你一样高。我也不是傻子，我只是不喜欢和那些孩子说话。”她自己是个孩子，总喜欢称呼同龄人孩子。

他伸出食指来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梁，安慰道：“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点，”说着用手比划了下，似乎是小猫小狗那般大小，“那个时候你嘴里还含着奶嘴，不哭不闹的，很可爱，我还抱过你。”

听她提及自己小时候，俞念不免来了兴趣，她半附在他身上，睁大眼睛好奇道。“那你见过我父母吗？他们长什么样子？”

见他摇头，苦了一会儿脸，又质疑的问他：“那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见过你？”

他垂眼替她整理着叶罗丽的头发，回答道：“因为你刚学会说话的那会儿我就走了。”

她拉着他的衣角急急的问，像是他现在要走了。 “走了？去哪了？你不是和我姨姨一起长大的吗？”

他拿开她扯着他衣角的手，眼神眺望远处，似在回忆 ：“去了我原来的家庭，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父亲执意要把我接走。所以就离开了你现在的这个家。”

她若有所思点头，又对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连续问道：“那个家比我住的家好吗？房子里会不会漏水？下雨的时候玻璃会不会被风刮碎？老鼠会不会在走廊里四处走动？晚上有没有小孩哭的声音？”

他抚摸她的头顶，回答她没有那些。即刻她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

转而又听见他絮絮道：“那个家很大很空，住着一些我不太喜欢的人，刚去的那会儿怎么也适应不了，每天都不是很开心，后来我父亲忙里抽闲与我谈心交流，关心我的感受与学习，我才感受到一点温暖。但每次一想起你外公和你姨姨就特别想回去。”

俞念脑海里想象出一幕男孩躲在被子里压低声音哭的场景，却又与眼前的他联系不起来。

“那为什么不回来？一直在这边住到长大好了。”小女孩的眼里有种执拗的天真。

“他们不允许。”他曾经还私心的央求他父亲将俞礼带走，却没能如愿以偿。

“为什么？那我姨姨和你分开岂不是很伤心？”她听说过他们以前几乎形影不离。

“她确实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也是她后来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原因之一。”灯光照亮了他英挺的脸。

俞念脚尖轻点地，他扶了把她几乎贴近地面的身子。听她没来由的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出高价要买我姨姨画的那个人，我外公拒绝他之后怎么样了？”

眼前的人忍俊不禁的笑了，他很爱笑。笑起来十分爽朗。只听他道：“后来，他疯狂的追求你姨姨，你姨姨那时才十六岁，虽表面上未表现出害怕，其实却怕的要命，每次上下学都会等我一起走。”修长的食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顾忌俞念在，又塞回去。

俞念支起胳膊在他腿上，满脸新奇的问：“我姨姨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他把玩着烟盒。那些悠远的岁月仿佛就在昨日，不透光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身影，或帮他补习功课的、或给他端药的、或沉默不语看他发火的、或坐在床边细声安慰他的、最终都汇聚成老宅院门口望着他们车子离开巷子时默默转身的纤细身影。那是他多年以来最忌惮的梦。谁又知她转身后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俞念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灯随风摇曳，因此他的神情若隐若现在眼前，似苦涩的笑，又似轻笑：“其实你姨姨以前也很爱笑的，她从小的时候就很漂亮，也很优秀，在学校一直都很受欢迎。只是当时的我身体一直不好，脾气暴躁。因某些特殊原因，你外公一直都很纵容我。上学也是三天两头请假，因此也没什么朋友，渐渐的我就不喜欢她的笑容，也不喜欢她和除了我以外的人来往，更讨厌她热衷的那些学习竞赛与活动。慢慢的她就因我而改变了，变得对所有事情缺乏热情，对所有事情不上心，也不再和她的那些朋友来往。唯独没变的是对我的迁就和耐心。”是当时的他太自私狭隘，更多的是出于无法抑制的嫉妒心理。

她打了个哈欠，此时已听的迷迷糊糊，眼睛半合着，瘦小的身体慢慢伏在他腿上，口齿不清，像在梦呓般：“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们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你们要，看我长大，我希望，你，能看我长大，等我长大后，我保证，我向，你保证，我会像我姨姨那样，爱你。”

此时风声渐大，海浪拍打着海岸，空气里夹杂着潮湿，光影摇曳在闭眼酣睡的肉圆脸上。捡起滚落在脚边的叶罗丽，有些失笑的抱起已睡熟的她。片刻后，身影消失在长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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