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淖(2 / 2)
萧何啸握住他的肩膀,焦急地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苏鱼两眼失焦,在夜幕里惨白到不似活人,他说:“我们回去吧。”
“不要呆在这里了,求你了。”
他咳嗽起来,一开口就无法自控地跪下去,吐出一口鲜血来。
萧何啸背起他,往城内奔去。苏鱼死死堵着嘴,血从指缝滴下来,染红了萧何啸的肩,他眨着眼睛说:“对不起,对不起……”崇夭贴着苏鱼的耳朵:“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想死吗!”苏鱼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在脑海里回应:“你不是说我十三岁才会死吗?”
崇夭气急败坏:“你今生角色的重要性本就很低,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真的会死的!”苏鱼昏昏欲睡:“哦?你都无法控制魂魄的那种死亡吗?”崇夭快疯了:“楚随瑜,你珍惜自己好不好!你一旦真的死去就是万劫不复神魂俱灭,你很重要!求求你……”苏鱼觉得崇夭真的哭出声来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你重要,你不要再轻易拿自己和世界规则赌好不好……”他纳闷地想着:原来崇夭会哭?它有眼睛吗?有嘴巴吗?它好像说过会吹笛子,这么说来是有嘴巴……苏鱼昏沉沉地思考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脑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那时候他很小,手里握着一根花枝,坐在檐下,用花枝去接重檐坠下的水珠。身旁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他笑着抬头,一柄玉色长笛映入眼帘,水色的长穗闪着光芒,一曲西洲活泼欢悦。
是笛声,刚才似乎也有一声隐约笛音,轻微到可以忽略。他望着闪着光芒的流苏,努力转了转脑袋,云破雨停,游廊砖栏前有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雨滴凝成了珍珠,从葱茏的枝叶间跌落。
萧何啸撞开师父卧房的门,大口喘着气,体力透支,汗水凝在发梢贴在了脸上,君莫笑走过来拉过他的手切脉,萧何啸立即握住师父的手,声音带了哭腔:“师父,救救小鱼儿,我不该带着他呆那么晚,我明知道他伤还没好……”
君莫笑半蹲下来,安抚着自己的弟子,眼睛里毫无感情。
苏鱼没有睁开眼,他看到崇夭手里闪过几点细芒。他问:“你刚才吹的是西洲曲吗”
崇夭说:“我现在力量不够,只能吹几个音。这是……是楚随瑜小时候喜欢的曲子。”苏鱼闭着眼睛说:“是吗,真好听。”崇夭尖尖的小手伸出来,带着一点骄傲:“我的曲子能够安抚魂魄。”
它说:“你不用应付我,有个人在等着,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量了,你只能靠自己。”
苏鱼点点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君莫笑坐在床前,执着一卷书,长发披肩,剑眉英挺,漆黑的眼眸中闪着烛火的微光。
“君子居必择处,游必择方,仕必择君。”他放下书卷,微微侧脸,“尘世纷繁,只有时刻清醒加以选择,才不至于深陷困境。违反常道,皆因私欲过重。”
“你,清醒得不像个孩子。”他赞叹道。
苏鱼沉默不语。
“啸儿唯一的缺点,情感外露,私欲过重,以至于影响到他的决断力。以他的感知力,发现城外的阴谋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抓人都不难。但是你瞬间找到了足以影响他的筹码,是你的性命。”君莫笑望着他,“你乱了他的心,用最深的城府,做了最愚蠢的事情。”
“你想活下去吗?”
神魂俱灭,万劫不复。“我……”苏鱼艰难开口,他能说他也刚知道后果如此严重吗?
“还是说,你想让谁活下去?”
苏鱼猝然抬头。
君莫笑满意地点点头,他痴迷于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他扶上苏鱼的脸,轻轻说到:“是想告诉我,还是想让啸儿知道,他一见倾心的朋友,是在拖累他。”他握住苏鱼的手,低声私语,“你的手沾上了什么呢?”
“告诉我吧,乖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