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淖（1 / 2）

最后一缕灿烂的云霞还未消净，苏鱼感觉有些窒息，萧何啸问：“身体还行吗？”

苏鱼笑起来：“没关系。”

萧何啸面色凝重地望向墓地：“我不相信死后的人有能力作乱，凶手在利用这点掩饰他真正的身份。”

空气沉闷，苏鱼小口小口吸着气，脸色有些发白，胸口如烈火焚烧一般灼痛，他问：“肉体全部烧焦，衣物却留存，你觉得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吗，她们说了，那年边城一战，清扫战场可都是烧焦的残尸……”

遥遥传来一声狼啸，苏鱼把自己吓了一跳，胸口更疼了。

萧何啸拍了拍他的脑袋：“别怕，人死后其实什么都不会留下，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这些重燃的鬼火……”

崇夭飘起来，隔空与萧何啸对视，萧何啸看不见它，于是崇夭深出一只尖尖的手，“兹”炸了一下毛，冲他扮鬼脸，萧何啸猛然抬头。

目力所及之处，一团白光悬在黑暗中，在夜风里飘荡，忽明忽暗，诡异万分。萧何啸立刻低声道：“在这里等我！”话音未落，人便窜了出去，白光倏忽消失，在更远处燃了起来。

苏鱼慢慢坐下，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崇夭心惊胆战地说：“我以为被看到了……”苏鱼：“嗯？”

崇夭：“你为什么不说你很难受？萧何啸那么宠你，肯定会先把你送回去。”苏鱼：“咳……你能换个词吗？”

崇夭飘到苏鱼背后去，小小的手抚着他的脊背，苏鱼觉得阴嗖嗖的，挣扎了一下，又开始咳嗽。崇夭只好飘回他的肩膀上：“有恶人利用鬼火败坏他们的名誉，快点让萧何啸把他抓起来吧！”

苏鱼瞥了他一眼，抬头看天。

崇夭：“苏鱼，你忍心吗……你在听我说话吗？”

苏鱼：“星光璀璨，真美啊”

崇夭抬头看了一眼圆月，心塞。不知什么时候，它又失去了尊严。

“我小时候，这里是一个草坪，四处漏风，拥挤不堪，他们每天都带着镣铐，做许多许多事情。阿妈要照顾我们两个孩子，幸好有个叔叔，每天分一点馕饼过来。”

崇夭歪头看着苏鱼，它应该像前世一样劝苏鱼这些不能算作真实的他，但是前世的楚随瑜最后仍旧被感情死死束缚住，如沉溺深海，不可自拔。

如果楚随瑜真能把自己和在这世界经历的情感中抽离出来，前世也不至于为了维持世界继续运转而孤注一掷，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失去了记忆，失去身份。

崇夭叹了口气，它真的对这样的楚随瑜毫无办法。楚随瑜就是那样，他认定了什么，便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撞得粉身碎骨，也绝不回头。

萧何啸被火光引到远处，直到这片坟地的边缘，最后一团火焰在他眼前熄灭。他围绕立柱检查了一圈，在顶端触摸了一下，指尖沾上了白色的粉末。

他把把粉末装进瓶中，转身打量着方才起火的高度，这不是鬼火，风干多年后的尸体不可能再产生这样的现象，是有人利用这里的石柱的参差不齐，投放某种能够自燃的粉末，可以让人把死者与这片荒坟联系起来。萧何啸撑着下巴，为什么杀人非要用这样的名义，真的是单纯为了掩饰身份吗？

“冤有头债有主。”他脑中突然想起傍晚时分那些妇人的话语，这样费劲心计制造出鬼火的现象，就是为了宣布：当年惨死城外的人回来了，他要开展报复，用同样的方式，把罪魁祸首拖入地狱。

罗城主向他隐瞒死者的身份，就是不想让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鬼火还在燃烧，复仇尚未结束，很可能还会有其他人被杀，特别是与当年相关的人。

萧何啸怔住了，四围已经一片漆黑，月色如霜。苏鱼裹紧了外袍，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他转身向后看去，崇夭飘起来，苏鱼的手腕被捏住，他把目光垂下来，是一只从地下探出的手，仿佛受过烈火灼烧，干瘦粗糙，皮肤皱缩，甚至有焦味传来。苏鱼浑身发凉，地面鼓起来，沙粒不断滑落，鼓出一个同样漆黑的头颅。

“小鱼儿，你在哪！”萧何啸奔跑过来，四下空旷无人，只有远处凄厉的狼嚎。

苏鱼撞过来，紧紧抱住了他，浑身都在颤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