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说实话，为着第一天进教室他对我笑了一下，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可这种好感很快就被他的胡搅蛮缠给消磨掉了。

我是个特别自私又自我的人，不喜欢有人突然闯进我的生活，也不喜欢跟任何人缔结亲密的关系，对我来说，最舒服的生活状态就是独善其身，不会被别人的情绪影响，也绝对不去影响旁人。

这样虽然很孤独，可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做一株长在墙角的植物，悄无声息，独自等待阳光，独自经受风雨，独自生根发芽。

可是李先生出现了，并且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态度把我连根拔起，移到了温暖的阳光下，耐心地等着我舒展叶片，把完整的自己袒露在他面前。

那天的教室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他坐在我对面，像个分别多年的老友，用一种很熟稔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我知道你很擅长写东西，我以前也以为有些事写下来比说出来好，可是现在我觉得说出来比较轻松，你说呢？”

不知道哪个字哪句话说中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跑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了下来：“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啊。”

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仰着脸朝我笑，笑得特别真诚，让我瞬间想起了初见时他给我的那个笑容。

其实，跟感情经历异常丰富的李先生比起来，十六岁的我真的是一个没什么故事的女同学，唯一一段拿的出手的经历，发生在懵懂无知的初中时期。

那时候我疯狂迷恋《灌篮高手》，中二属性爆发，每天都幻想着加入流川枫的粉丝团，可以在场边给他加油助威，陪着他到天台打个群架什么的，碰巧隔壁班就有个男生打篮球打得特别好，长得也星目剑眉的，活脱脱一个低配版流川枫，我的一腔热血立刻有了挥洒目标。

但是，很可惜，我遇到的那个家伙并不是流川枫，而是三井寿，他的眼里没有活泼漂亮的晴子，也没有直爽性感的彩子，更不会有我这个路人甲。

我这一生碰壁无数，不被珍视，不被疼爱都是常事，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哪个人，让我像初中时那么痛过。

大清早买好的早餐被当面从楼上扔下去，送出去的长信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甚至因此成为全校的笑柄，这些都没能打击我的斗志，当时的我完全没有羞耻心这回事，哪怕自带干粮也要上前线拿下这座碉堡，理智全被枪林弹雨打飞了，所以，很快就踢到了铁板。

暑假过后的新学期，那个人终于在我穷追猛打的攻势下做出了选择，不过，不是向我投降，而是转到了很远的一所私立中学，永远离开了我的射程范围。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个人对我的人生所产生的影响。

少不更事的时候，自尊被狠狠践踏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恨过他，而年岁渐长以后，我又发自内心地感谢他，感谢他的冷漠，感谢他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勉强也没用”。

在我最冲动最不计后果的那段时间，他用他的行动好好地给我上了一课，告诉我，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及时止损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我却述说得极其艰难，李先生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随即轻轻摸了摸我的头：“你看，说出来是不是好多了？”

我想了想，好像真的好多了，恍惚间，居然忘了避开他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