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笑什么呢？”
“我笑的是……”许福两口解决了嘴上的包子，笑的更没遮拦，“刚才那人居然差点将少爷您当成了抛妻弃女的登徒子。哈哈哈！太好笑了！”
“有吗？”
“一会我可要好好看看那对母女的长相，以大少爷您的标准。”
“又要胡闹。”
路走了一半，适逢雪止，许言收了伞，看着依旧灰蒙蒙的天，没来由的想到，这般连日的坏天气，也不知道小叔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位小叔，指的便是云家的公子云眀宇，因着父亲跟云眀宇是同门，云眀宇又长了自己十岁，所以许言自小就唤云眀宇小叔，又因为许言坚持不拜入父亲门下习武，和云眀宇没有师叔师侄的关系，便一直把小叔的称呼用到了现在。
近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许言总觉得自从他能独立处理生意上的琐事，常宿在于西街附近购置的宅子后，极少有机会见到云眀宇，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都太忙。
后巷的染坊算是有些名气，位置也很好找，许福稍作打听就带着许言找到了地方，大雪刚停不到一刻钟，染坊的院子里就扫干净了大半的地面，十多个穿着单薄的女工扛着大扫把埋头干活，一个个冻得手脸通红。
把自己裹得活像个熊精，坐在台子上烤着火监工的大娘眼力极佳，远远的看见许言，几乎是飞过来的，人还未到声音先飘了过来。
“这不是许公子吗，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看我这地方小门小户的，不嫌弃请屋里坐坐。”
一股子胭脂味扑鼻而来，熏得许言屏了呼吸，许福上前站到了中间，隔开了大娘和许言的距离才让许言好受了一点。
许言认出了这是沛城染坊中名气很大的秋娘，自己西街的布庄经常在秋娘那拿些普通布料的货，却不知道这里的染坊也是秋娘的买卖，在心中掂量了称谓才开口。
“秋姨，我这次来是有事叨扰，不知你这里可有一对母女是新来上工的？”
“许公子客气了，还喊我一声姨，倒叫我占了便宜了。”秋娘用手绢掩了嘴笑的开心，“我想想……洗木桶的那一对母女是上月来的，我看她们体型娇小，正适合钻进桶里干活，就留下了，除此之外便没有了。许公子若是找她们，我差人喊来便是。”
“秋姨知道她们的姓名吗？”
“孩子我倒是没问，只知道叫什么淳儿，当妈的叫苏眉，可是公子要找的人？”
“名字确实对的上，那便有劳秋姨了。”
“瞧这话说的，一早能看见许公子这张俊脸，我都能多吃两碗饭了，有什么劳烦的。”
目送秋娘进了屋子，许言才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吓得许福蹦了三尺多高。
“着凉了？可是着凉了？”
许言连忙摆手道：“没有，熏得。”
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许言揉了揉鼻子，秋娘身上的味道也不知是馋了多少香料混成的，持久弥新，人都走了闻着还是浓郁的呛人。
苏眉母女很快就被带到了许言面前，在此过程中，许言抗拒了几次进秋娘的屋子，秋娘虽然年纪不小，可一直没有成婚，许言不想冒犯，最终选了染坊里还算干净的账房，今日账房先生还没上工，正好借他的屋子来谈事情。
许福三请两请才将打算在一边看热闹的秋娘请出去，也是被秋娘一身的香料味熏得够呛。
“大娘总是经手那些贵重的熏香布料，公子闻了觉得味道重，自可与她明说。”
苏眉是个看着就很温顺的女人，身上一身麻布衣服并不御寒，带着同样穿着单薄的女儿挤在墙边，生怕离得近了弄脏了许言的衣服，说话轻声慢语，手上还有不少干活磨出来的水泡，一看就不是做惯了粗活的人。
她之前从未见过许言，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找她母女有何事，心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说话也不敢太过随便。
“苏夫人，不用担心，是小叔……云眀宇云公子差我找寻你们母女的。”
苏眉听到云眀宇的名字，心头大震，她本以为余生都要拖着贱命苟且偷生，没曾想公子还记得她。
许福趁这会功夫已经找了两把干净的凳子让苏眉母女坐下，又将从秋娘那讨来的两件还算厚实的旧衣服拿来让二人穿上了身。
许言并未着急，等苏眉整理好了心绪，才仔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五日前，他受武家所邀，希望他帮忙找寻一位与武家素有渊源的武林人士的妻女，因线报说最后看到母女二人是在沛城附近，许言手下伙计众多，对沛城了解也深，比他们无头苍蝇一样的寻要快上不少。
当日，许久未见的云眀宇也在场。
云眀宇手下有四个他得意的随从，其中一对双生子正是吕姓，与出事的那位武林人士是同宗，更巧的是，那位吕兄的妻子苏眉，云眀宇是认识的。
本来，云眀宇是想亲自去寻许言，同他一起找人的，只是他还要外出一趟，去找同样下路不明的那位吕兄，沛城找人的事情实在是帮不上忙，这才让武家邀了许言过去商讨。
“这么说，那人确实说了是我许家铺子的管事，让你二人不要多生是非，不然性命不保。那人抢了你母女二人的钱财后……可还做了什么？”
许言听了苏眉讲述的遭遇，组织了一下语言，挑了最平和也是最直接的问题问出了口。
“不怕公子笑话，我母女二人还有些防身功夫，可是被那厮下了药，反抗不得，只能受着……”
苏眉话一出口，已经生了哽咽之意。
言下之意已经不用过多解释，许言也就避过不提。
“苏夫人，我来之前确实没想到我铺子上的管事竟做出这等无耻之事，实在对不住你们母女。云公子之前说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我……有意接你们母女二人去东街打理布庄，不知，两位作何打算？”
苏眉闻言，到了嘴边的哭声终是发了出来，抱着女儿又哭又笑，半晌才拉着女儿跪在了地上。
“我母女二人本欲同夫君一道去了，可夫君生死未卜，我心头总还有着隐隐希望，舍不得这条贱命，我这女儿更是，被我们连累受苦。如今公子愿意赏我们母女一口饭吃，是天大的恩德，那厮所行之事与公子绝无干系，公子实在言重了。今后，我二人自是但凭公子差遣，绝无怨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