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胜之战(1 / 2)
凌玧一目十行看完战报, 递还给皇帝。
“陛下作何打算?”
“朕想先听听大兄的打算。”凌玬今夜的眼神仿佛格外锋利, 看得凌玧有些不安。
“既然楚国已经先动手, 我们自然只能迎敌。陛下可派燕侯……”
“无期不成。”凌玬很少有这样不客气的时候,近乎无礼地直接截断了凌玧的话。“他身上有伤。”
凌玧一惊:“燕侯近来并未出征,这伤……”
“朕打的。”凌玬目光灼灼地盯着凌玧:“他背着朕让周乾的人在楚国传扬纪琛与凌瑾之事,实在可恶之至!朕若再不教训,他以后还不知能干出什么事来!”
凌玧大吃一惊,一颗心就像被大手攥住了一般,登时有些喘不上气。
他的确曾暗示过无期, 皇帝想借凌瑾为由宣战不妥;可他断然没想到无期竟然敢直接动用乌衣堂!看皇帝这情形, 显然是连着自己一块儿疑进去了。
凌玧稳住心神看向凌玬:“燕侯若果真有此举动,实属大逆不道。乌衣堂乃天子利器, 岂是他一介臣子可以染指的?陛下确实该管教燕侯了, 年少得志、任气使性,长此以往酿出大祸, 终归伤的是陛下一番苦心。”
凌玬原本十拿九稳的猜疑,此刻见凌玧如此言行,反倒拿不准了——倘或果然与大兄无关,自己若漏出痕迹, 岂不寒了大兄的心?
凌玬略一思忖,索性带过此节不提:“这孩子性子偏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过来的,以后慢慢教吧。既然他有伤在身不宜出征,朕便亲征吧。”
“不可!”凌玧急得汗都冒出来了:“楚地不祥, 陛下万万不可再度踏足!”
凌玬莞尔:“大兄怎么连‘不祥’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不就是一次败仗么,朕既然已经下诏罪己,便是拿得起放得下。大兄有什么信不过朕的?”
“臣并非信不过陛下,只是……未战先思败,乃兵家常理。陛下曾在楚国折戟,此战能胜固然是好,可倘若当真出了差池,陛下可想过后果?那便不再只是两国之间一次小胜小负的较量,天下人都会以为楚国乃雍国之天敌克星!”
凌玬沉吟片刻,轻叹道:“大兄说的也有理。只是眼下再无可当纪琛、白翎的大将,如之奈何?”
凌玧此刻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说的后悔。
他知道皇帝终究是想争取凌瑾归国,才非要以此为由作为宣战的前奏,他为这种事已经和皇帝争执过无数次了……又有皇帝执意亲贺凌珩称帝之举在前,故而在楚国之事上凌玧顾虑重重,想着若是极力与皇帝争辩,很可能适得其反,这才想假借无期之口去劝一劝皇帝,不要再想着凌瑾了,另谋他法才是上策。谁知无期这孩子……
早知道无期会做的这样绝,惹皇帝勃然大怒,他宁可当初就对皇帝直言进谏。
“大兄?大兄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皇帝的声音唤回了凌玧的思绪,凌玧定了定神,忽然躬身一礼,正色道:“臣自知并无多少沙场征战的才干,但如今国家有难,若是陛下不求开疆拓土只求边关稳固,臣愿赴前线,死守南关。”
凌玬皱了眉,正要反驳,一个声音幽幽从背后响起。
“都不必争了,这一仗是我的。”
凌玬扭过头,看到无期一身病中的素白,面无血色,正扶着屏风侧栏调整自己的气息……他这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谁让你出来的!朕说了让你好生躺着,怎么又不听话?军机大事也随便偷听!”
无期那样的憔悴,怏怏无声地望着他,就像被拔了爪子的小老虎一样惹人
心疼。
凌玬骂不下去了,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有点烧起来了。“御医来看过了吗?”
无期点点头,声音还是哑的:“是。内服外敷的药臣都听御医的用过了,陛下不必担心。”
凌玬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捏都捏不起来的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柔和成了什么样子:“舅舅手太重了,都是舅舅不好。”
凌玧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早就知道凌玬惯无期惯得不成样,可如此直观地看到皇帝“教甥”还是头一回——这还有半点天子和长辈的威严吗?!!
无期本来还一直绷着,一听皇帝的软话,眼里霎时涌起了泪水,也不说话,就那样委委屈屈地望着皇帝,眼泪大颗大颗直往下掉。
凌玬哪里受得了这个,一颗心疼得稀碎,登时最后一点理智也灰飞烟灭了,赶忙轻轻虚搂住无期,却不敢用力碰他的腰背,只任他靠在自己肩上,使劲胡噜他的脑袋:“好了好了,舅舅错了,舅舅跟无期发誓,以后再也不打无期了!疼得厉害吗?”
“舅舅……你为了别人打我……”
凌玬原本觉得自己占着天大的理,但此刻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歉疚理亏得紧,好像真的是为旁人伤害了无期一般,情不自禁地哄慰道:“没有那回事!舅舅这不是、这不是恼你行事没章法,唯恐你落人口实吗?你可知道假传圣旨、私使乌衣堂,让人知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舅舅要生气也是为了这个,你这孩子可别不许想左了。”
无期撒娇弄痴就为逼出他这句话,这下登时神清气爽,差点没忍住蹭蹭自己这傻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