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局（1 / 2）

白翎难以置信地猛然看向纪琛。

“陛下？！”

纪琛抬手示意他别激动：“雁卿,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不错, 朕答应过你, 若非雍国寻衅朕决不轻启战端，但如今难道还不是雍国寻衅吗？”

“纵然我等都心知肚明这是雍国在背后使坏，可……空口无凭，何以为据！况且，就算真是雍国做的，他们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为了陷陛下于‘因私废公’的不义之地。如今百姓已有怨言, 陛下若当真为此宣战, 岂不是正好落入人家的圈套吗！”

纪琛沉默良久，终于徐徐道：“雁卿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树欲静而风不止, 朕心里明白，若是我们一日不打败雍国, 雍国这样的手段就不会停止。我们不能永远被动挨打疲于应付，也是该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白翎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忽然躬身道：“陛下，乞暂退旁人, 臣有话单独奏与陛下。”

纪琛依言屏退左右，独留下他一人。

“陛下……与凌四皇子，确有其事，对吗？”

纪琛同他四目相对，缓缓泪下：“雁卿……你是朕最信赖的人, 朕什么都瞒不过你。”

白翎闭上了眼睛：“陛下糊涂啊……”

“可是事已至此！朕没有办法！”纪琛攥着拳头，虚张声势地吼道：“朝臣们说的，朕一样也办不到！如今再想把凌瑾送出去，那是送一个活证据给雍国！”

“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过，明面上把凌瑾送还，暗中派人截杀于路上吗！”

纪琛忽然愣住了。事发之后，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甚至也因此迁怒于凌瑾，又折磨了他几顿狠的……可他从没有想过，要凌瑾的命。

“朕……”

“陛下不忍心？”白翎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都什么时候了！陛下难道真的对一个敌国质子动了真情？”

“胡说八道！”纪琛大怒：“他于朕不过是一个玩物！但如今这样的局面，一个小小的质子，就算是送还、就算是死，又能有什么用？雍国一计不成必然再生一计，这一仗终究是要打的，凌玬还记着六年前那一箭之仇呢！”

“陛下！”

“不必再说了，你若不想出战，这一仗，朕御驾亲征！”

同心腹爱将谈得不欢而散，纪琛自然是一肚子不痛快回到寝宫。凌瑾一见他这副神情，吓得腿先软了一半，立刻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纪琛今日却很反常，打发走了所有的宫人后，竟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凌瑾。

凌瑾胆战心惊地微微抬起眼睛，看到纪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道：“主子……是、是何处不痛快么？”

纪琛没有责他僭越，竟然真的回答了他：“子震，你觉得朕待你坏吗？”

凌瑾立即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高声道：“主子待我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谈不上，”纪琛嘴角边挂着讽刺的笑意：“只是朕从没想过杀了你。哪怕是在你背叛朕放走凌玬的那一刻，朕都没有那样想过。”

凌瑾缓缓抬起头，似是在疑惑他究竟想说什么。

“可是你拼了性命相救、心心念念不忘的亲兄弟，他想要你的命，你知道吗？”纪琛望着他的目光带了一丝怜悯：“流言是可以杀人的。他对朕布下这盘阴阳局，用的就是你这枚弃子。”

凌瑾愣了很久很久，眼里渐渐涌起泪水。“是……是我负他在先，这不怪他……我早就回不去了……”

“他够狠心。”纪琛轻轻抚上凌瑾那张仍如月光般皎洁的脸：“朕却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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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君臣不知，他们口中心中那位阴狠老辣的雍君，此刻正在无极宫中气急败坏地挥着藤条大发雷霆。

“你是要反了天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朕的？你说再也不自作主张，有什么事都不再先瞒着朕！你看看你如今都干了些什么！”

无期跪在地上，额上青筋直冒、冷汗滚滚，却仍然竭尽全力挺直了腰背：“臣自知死罪，可臣亦知道此事若与陛下商议，便万万不能成行。”

“你还敢顶嘴！”凌玬气得咬着牙又狠狠抽了两下，无期身子一歪，却又迅速爬起来跪得笔直。“朕根本不需要你使这些邪魔外道的伎俩，朕自然有朕的考虑，谁许你自作聪明的！”

“陛下的考虑，无非是以楚国不肯归还质子为由，相机起兵。可是以陛下之圣明，岂能不知这理由太过牵强？楚国这一仗必打，且必胜，陛下绝不能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若是出师之名不正，这仗可就先输一半了！”

凌玬疑心忽起：“无期，这话是谁对你说的？这可不像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