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1 / 2)
凌玧吃了一惊, 疑惑地看向无期。无期的脸陡然之间变得无比狰狞。
“怎么回事?陛下叫的是谁?”凌玧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期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国贼!我必生啖其肉!”
正当此时,凌玬又蹙起眉轻轻发出痛苦的呻||吟, 眼见是快要清醒过来了。凌玧顾不上再细问, 连忙唤雪兔道:“姑姑, 快叫人端些热水、温茶来。”
雪兔不待他叫, 早已麻利地奔出去叫人从外间拿来预备好的热汤热水。凌玧亲自拧了一条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凌玬擦拭额上的冷汗。
凌玬悠悠地睁开了眼。
“舅舅!”无期激动地扑跪在床边,差点没磕着自己。凌玬侧过头, 像是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认出人,干涩地应道:“无期……舅舅没事,你别怕……”
这一句话便惹得无期又呜呜地哭起来。凌玬见不得他哭,想要抬起手拍拍他的头,谁知刚一动便痛得惨叫一声。
凌玧赶忙绕过无期上前按住他的背, 又气又疼,“乱动什么!”
凌玬方才恍恍惚惚的还以为和无期在逃命呢,此刻乍一看见凌玧,惊得连疼都忘了, 直愣愣地看着凌玧:“大、大兄?”
凌玧从雪兔手里接过茶盏, 小心递至他唇边, “陛下别动, 就这么润一润。”
凌玬说不出话来, 就跟丢了魂似的,让喝水就喝水。
凌玧看他那副神情,约略也明白几分, 遂勉力笑着调侃道,“怎么了?几日不见,陛下是不认得微臣了?”
凌玬趴着不能动弹,难受到了极处,却情不自禁想要抬起头看凌玧。
兄弟俩四目相对,良久,凌玬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大兄……可怪我么?”
他问的十分小心、百番痛楚,却又千般委屈,活像在外贪玩跑丢了的孩子,一朝归来,却只敢怯生生站在家门口张望。
凌玧跪下来,一把将他的头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抚着他的背哽咽道:“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凌玬在他怀里咧开嘴嚎啕大哭。
小时候,他胆大妄为,仗着一腔血勇之气独自入深林猎熊,回来以后大兄也是这样的害怕。那一次虽然大兄重重地责打了他,但大兄说——“犯错倒不怕,怕的是没有改正的机会。幸好,你还给了大兄这个机会。”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哪怕跑的再远,错的再重,也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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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底还是气血两亏,醒来未多时便又沉沉睡去。凌玧与无期也不便留宿宫中,只得细细嘱咐了张冬、雪兔等一干近侍,这才满心不舍地离去。
两人并肩走在甬道上,凌玧终于忍不住问道:“无期,方才陛下唤的可是——‘四哥’?”
无期的脸色又难看起来,半晌,才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
“凌瑾??”
“嗯。”
“你们在楚国遇到了四弟?究竟发生了何事!”
无期紧紧攥住手心,言简意赅地恨声道:“奸贼诈降,骗取陛下信任,将陛下引入陷阱。否则陛下怎会惨败至此!”
“凌瑾竟然真的……”凌玧早先看无期那副样子,其实心底早已隐隐猜到了三分,只是如今证实,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发寒:“他终究死心塌地跟了楚国……”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他既是蓄意谋害陛下,就该死!”无期似是觉察出了凌玧的痛苦与无力,咬着牙嚷道。他斜过眼看向凌玧:“定王殿下是觉得对凌瑾心有亏欠么?”
凌玧一窒,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已用自己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他已是我们雍国的敌人。”
“若是与我堂堂正正为敌,他要助楚国那是他的事,大家各凭本事怨不得谁。”无期难得同凌玧说这么多话,索性一次说个够:“可这奸人伪善欺君,故作可怜诱骗陛下,其心可诛!定王是知道陛下性子的,对至亲之人从不设防,凌瑾这次,是拿刀子直捅陛下的心脏!”
凌玧猛地顿住了脚步,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
无期的话,就像一支笔直的箭,精准地命中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那是皇帝的死穴,也是他的死穴。
他害怕离皇帝太近,近到像两只刺猬一样伤到彼此;更怕离皇帝太远,远到看不见摸不着,再也找不到此生唯一的光亮。
凌玧自惊自吓得有些晕了头,竟情不自禁地问道:“无期,你会害怕陛下对你过分亲近吗?”
无期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为什么要怕?”
“就像你说的,陛下对至亲之人从不设防……过分倚重,何尝不是将软肋付与他人之手?身为君王,无论对谁都不应当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