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与商（2 / 2）

**************************************

今冬是个暖冬。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年国运太顺，就连老天爷都来凑趣——往年的上元节雍国早已冷得处处冰雪，而现下天气却总晴着，仿佛都能提前嗅到些春的气息了。

凌玬兴致极高，今年这个团圆节的家宴有长公主，有长兄，有无期……他最爱的亲人们一个又一个慢慢回到了他的身旁，这个皇宫也终于有了点家的模样。

以后一定会更好。

他打小儿酒量浅，几杯下去脸就见了红晕。凌玧忙劝道：“陛下的酒够量了，再多饮怕酒醉伤身。”

借着酒劲和节日的喜气，凌玬颇有些耍赖装疯，笑嘻嘻地答道：“醉了便醉了，明日也不早朝，大兄饶我这次罢！”

凌玧又好笑又好气，不由得暗暗瞪了他一眼——我是怕你误事吗？你那肠胃娇贵，还不是怕你贪杯过后自己受罪！

但当着人，到底也不好太拂他面子，凌玧只得忍住不再劝。凌玬又同几位宗亲吃了几杯，自觉有些上头，停了杯晕乎乎地唤道：“伯骏！”

皇后的脸色有些尴尬。这种场合自然不可能有常骅的位置，凌玬平日于人前也一向敬重皇后，从不令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扫她颜面。可今日确是有点忘乎所以了……

凌玧对皇帝后宫之事极少过问，也没发觉众人的眉眼官司，疑惑地看向张冬：“陛下所召何人？张令怎么还不去传？”

张冬脑门上见了汗，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常大人乃陛下最为……赏识的御府令，想是今日置办的宴席陛下满意高兴，想叫赏……”

“既如此，还愣着干什么？”

张冬眼睛只往凌玬那儿瞟，心中叫苦不迭：小祖宗您真是活祖宗诶！您眼下这个模样，要真把常骅叫了来那还有个完？

凌玬眼神都愣了，硬是没搭理张冬的茬儿，还在傻呵呵地笑。

张冬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走到凌玧身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凌玧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扫了一圈席上目光各异的众人，强笑道：“既是常御令身体不适，那就不必宣来了，烦劳张公公派人去传个旨赏下便是。今日陛下酒也沉了，张令便扶陛下回去歇息吧。”

张冬大松口气，连声应下，又指了个心腹徒弟专送凌玧出宫。

凌玧这一路上都沉着脸走得飞快，吓得那小内监噤若寒蝉，一路小跑跟着。快到宫门口凌玧才停下，问道：“小颖子，皇上是何时开始宠幸那个常伯骏的。”

小颖子跟随张冬多年，为人机敏，也很清楚张冬派他送人的意思，此刻终于等到凌玧问话，这才张口答道：“回殿下的话，约莫就是从陛下下诏求贤开始。这位常大人出身世家，虽不务正业，但办御府的事是极妥当称职，人也讨喜……陛下起初也有几分通过他来笼络世家的意思。”

“后来……皇后迟迟未有身孕，陛下年轻，依制不可纳妃，所以偶尔寻常大人纾解纾解。但殿下放心，主上行事向来有分寸，平日从不曾有什么出格之举，再没人为这个嚼舌根的。”

他话回的明白，凌玧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陛下乃一国之君，照说宠幸什么人都不算个事儿。可……这次陛下征蜀你也瞧见了，正因宫中无嗣，引出多少祸患！孤至今想来还颇为后怕。本来孤以为子女福乃天定，是以也没多过问，谁想今日才知道陛下有幸臣！”

“你们这些在陛下身边的人，就该多劝劝陛下亲近皇后！怎能一味纵着他同个幸臣厮混！”

“奴才知罪！”

凌玧气头上也不过抓着眼前这小太监白念叨，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这些当奴才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管皇帝床上炕头的事儿？挺没意思地一摆手命他起来，凌玧又叹了口气道：“大婚也有三年了，皇后若贤德，该自己先开这个口为陛下纳妃才是……”

这话小颖子无论如何不敢接了。凌玧出了会神，见已到宫门口，也不再为难这小太监，“得了，你回去吧。多帮着你师傅伺候好主上，他今日大醉，夜里肯定要闹。万不许再撺掇他召幸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听到没？”

“诺，奴才们打死也不敢！”

凌玧又长长叹了口气，迈步出了宫门。

谁知一眼便看见宫门外几个侍女正搓着手哈着气，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瞧，一见他出来便激动地快步奔来行礼，“王爷！”

她们显见得是定王府的，却并不是他身边伺候的人。凌玧皱了眉：“不好生在府里伺候公主，来这儿像什么话？”

为首的那个抬起头，呜呜咽咽地哭告道：“公主自一月前便病了，想请定王殿下见一面，殿下却一直忙于公务。今日是上元节，奴婢求殿下念在……念在往日情分上，回去见一见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