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六）（1 / 2）

夜深了，山中鸟兽虫鸣时有时无，偶有一声奇怪的叫声从红峡谷方向传出。</p>

小和尚打着哈欠穿过佛堂进了左手边的药房。</p>

药房是佛堂左侧的耳房，用于存放草药、制药。</p>

药房里一整面墙的存药抽屉和摆架；靠近小窗的位置搁着一张长桌，桌上是各色制药器具、盛药的盒子、罐子、纸包等等；墙角的书架上堆着满满当当老和尚空空云游时淘回来的医书。</p>

这间屋子是他平时打发时间的地方。</p>

说来也怪，他自从记事起就认得山中各种草药，望闻问切这些本事师父教他一遍便会，制药卖药更是不在话下。</p>

自从教会了他这个徒儿，师父云游就很少有固定归日。</p>

因着山中破庙香火一般，他索性下山问诊卖药。</p>

本以为会自给自足的安稳过完这一辈子，哪呈想半路杀出个爹。</p>

小和尚叹气，堵在门口的山神也皱了皱眉，他伸手拽了拽小和尚的衣袖，“莫发愁，有我在。”</p>

小和尚扭回头瞅瞅杵在窄门外的高大男人，今天若不是这人护着，想必这会儿他已经跟着“亲爹”走了，愿与不愿都由不得他。事情结束他一直没说谢谢，现在想说又说不出口。</p>

一句谢谢在嘴边溜达了大半天，出口变成“我要歇了”。</p>

山神笑笑，大手盖在他头顶搓了一把转身去了佛堂右侧的耳房，那是他和师父住的屋子。</p>

他本想让大傻个住药房，但药房太小了，那么大一人进来后转身就撞坏了他的桌子，墙上的抽屉蹭的哐啷作响，吓的他赶紧把这位爷送去了对面屋子。</p>

夜风吹着窗棂上挂的布帘，小和尚四仰八叉地睡在药房的木床上 ，一只手搭在白嫩的肚皮上，睡得两颊微红。</p>

一缕月光自房顶少了一片瓦的空洞中倾泻而下，刚好落在他半边脸上。</p>

房顶上山神大人坐在屋脊上，目光穿过瓦片的空洞看着药房里熟睡的小和尚。</p>

小小一只。</p>

何时才能长大？</p>

夜风吹开布帘拂过小和尚微红的脸，扰了小和尚数银子的美梦，于是他皱眉呓语着翻身趴着睡。</p>

房顶，山神大人的目光从小和尚露出四分之一的脸上下移、下移、再下移，最后停在丘壑地带。</p>

小和尚似有所感似的反手抓了抓有些热的屁股。</p>

好似大半夜被抓包似的，山神大人赶紧红着脸仰头看残月。</p>

翌日，两人吃完早饭，浇完菜地，小和尚做完早课后，背上装满药的背篓带着山神大人去镇上卖药。</p>

今日须弥镇上有集，比往日要热闹许多。</p>

山神大人自觉目标太大，于是给自己使了个障眼法，如此他在百姓眼中就成了一个过目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这人长啥样？”的路人甲。</p>

集市上有一块独属于小和尚的摊位，就在独眼少年家门前。独眼少年名唤小鱼儿，是胖夫子的独子，虽脾气暴躁到不坏。</p>

“往边上靠靠！”独眼少年抱臂站在自家店门前，见小和尚来摆摊似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凶巴巴地嫌弃起来。“这么晚才来，你怎么不等散集了再来！”</p>

“可好些了？”小和尚不搭理他这臭脾气，转身扔他一包药，“三文，不谢。”</p>

“吃吃吃，早晚被你毒死！”独眼少年骂骂咧咧地掏钱，哗啦啦扔过去七八文。</p>

“说点好听的不行么。”一道柔声从铺子里传出，接着一位与独眼少年龄相仿的姑娘从文房四宝店走出来。</p>

她一身青衣，容貌俏丽，眉眼间带着几分俏皮，头上只插了一根青玉簪子在别无其他。</p>

“一无小师父，我爹说你近两日没去学堂，可是庙里有事？”</p>

“谢夫子和商姑娘挂心……”</p>

“叫什么姑娘！他是我娘子！”独眼少年伸臂将青衣姑娘揽进怀中，“还有，这人谁啊！你师父走时教你不要随随便便招些不明来历的人去庙里你聋了！喂！报上家门！”</p>

独眼少年本就带着黑皮眼罩，脾气爆，气质又凶，往市集街上一杵活像收保护费的混混。哪个认识夫子的人见了他这凶神恶煞的儿子，都觉得父子俩不像。</p>

小和尚回头看一眼山神，“他是山……山庙里借宿的。”</p>

“没问你！”独眼少年一指稀奇古怪的男人，“你说！”</p>

伪装的很成功的山神大人慢吞吞道：“他刚刚说了‘山庙里’借宿的，”末了又加一句，“你聋了？”</p>

小鱼儿登时炸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p>

青衣姑娘赶忙抱住小鱼儿手臂喊道：“哎哟！肚子好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