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四）（1 / 2）
“荷花~~快！郭公子来了！”</p>
弥楼内，装扮的姹紫嫣红的张妈妈正在招呼客人，抬头看见郭府大公子带着一位脸生的男人款步进来，赶忙扯着尖嗓子朝楼上荷花苑喊人。</p>
“来啦~~”</p>
随着一道娇魅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姑娘。</p>
姑娘腰身细细不盈一握，酥|胸半露，两处最销魂的地方都只拿轻纱拢着。玉臂撩开绣满荷花的纱帘，青葱细指扶着精心打理的花鬓，藕荷色手帕虚虚遮着半边花容露出另外半边月貌。</p>
她斜倚在栏边，勾唇一笑，惹得楼下仰头看他的男人口水直流。</p>
楼下热闹的气氛凝滞一瞬，下一刻口哨声、粗喊声、吆喝声轰然炸开，弥楼内顿时沸反盈天。</p>
“许久不见相公，可真真是想死荷花了。”</p>
美人娇气，眼角一颗泪痣，委委屈屈的一句话听得正上楼的郭公子腿一软险些跪在楼梯上。</p>
“你个小妖精。”郭公子吃了几天大补药气色着实好了不少，“休要瞎叫，传进我家正头娘子耳朵里非扒下你一层妖精皮不可。”</p>
“哎哟~可吓死人咯~”荷花表情是畏惧，语调却夹着半分嘲笑。“这位公子是……”</p>
“这位是升州府白大人，郭府的贵客，可给我好生招待着。”郭公子说着在荷花玉臂上轻拧了一下，收手时手背擦过温软馨香的白团，惹得荷花拿帕子扫在他脸上。</p>
“白大人里面请，大人可有喜欢的，荷花叫人来伺候大人。”</p>
“喜欢清静。”这位白大人当真是白，白面白衣，不仅白还冷。浑身上下呲呲往外冒凉气，不知道的以为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p>
荷花面色一晒，心道你喜欢清静来什么花楼啊。</p>
她看看郭公子见男人摆手，于是回手招人布酒菜。</p>
“让皎皎上来。”郭公子补充道，他听父亲说这位白大人再找能弹驱魔曲的人，索性投其所好叫了一个弹曲儿的小姑娘上来。</p>
“小妖精又想大爷我收拾你是吧。”郭公子挡住荷花倒酒的手。</p>
就是这鸳鸯酒让他在弥楼颠鸾倒凤了五天四夜，要不是凑巧碰上山顶小和尚，他指不定要虚上几年呢。</p>
“天爷！当真是冤枉，您就是不喝这酒我也没少挨收拾，郭公子龙精虎猛，这酒不过助兴罢了。”荷花说着又要去给白大人倒酒，怎知一滴酒都倒不出来。</p>
一时间花容失色，惊道：“呀！中了邪了！”</p>
“哈哈哈哈……你个小妖精在白大人面前还想造次。”郭公子笑道，“大人可是升州府第一驱魔师。”</p>
“嗐~看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让大人见笑了。”荷花赔笑欠身。</p>
她指指屏风后，弥楼最好的乐师坐在后面。</p>
“大人可喜欢这曲儿。皎皎可是咱们须弥镇上首屈一指的琴师，您要是喜欢尽可招她来伺候。”</p>
自打白面男人进了她这荷花苑，就只瞅过屏风后面弹曲的姑娘两眼。来弥楼不嫖、不喝、不赌的男人她当真是没见过。</p>
稀罕了。</p>
白面男人盯着屏风的目光冷厉，从袖中掏出一张牛皮，隔着桌子扔在荷花手上。</p>
荷花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打眼一瞅竟是曲谱，玲珑剔透如她拿着曲谱转身进了屏风后面。</p>
不多时，屏风后面传来古琴声，嘶哑，断续，完全不成调。</p>
郭公子听得直掏耳朵。</p>
接着屏风后突然“铮”地一声，琴弦崩断。</p>
弦断时，里面两个姑娘全都惊叫出声。</p>
屏风半合，荷花领着弹曲的姑娘闪身出来。</p>
“大人见谅，小女琴技浅薄弹不成这曲子。”弹曲的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抓着双髻，模样一般，是须弥镇上曲儿弹的最好的乐师。</p>
她一门手艺是家传，乐器样样精通。因得父亲和祖父是乐痴，世上多奇多诡谲的曲子都见过，唯独没试过弹不成曲还能毁了手指的曲子。</p>
这曲子怕不是被下了咒术。</p>
白面男人抬眸没看姑娘的脸，冷飕飕的目光落在十根纤纤玉指上。</p>
只见皎皎摊开的十个指腹全都被琴弦划破，血流进指甲缝里，又积在指尖，积出十颗大小不一的半干血珠。</p>
“无妨。”反正所有弹这首曲子的人结果都一样。</p>
荷花面色不是一般难看，她刚刚站在琴台边，看着皎皎弹的曲子，起先弹时，她好像看见了金光，以为昨晚折腾过头出现了幻觉，但皎皎惊恐的神色告诉她，她没看错。</p>
琴弦铮然崩断，断弦好毒蛇般在半空抽搐，险些抽到她的脸，两人连连后退才躲过，但眨眼那根弦又软了下去。</p>
那一幕太过诡异，一直在眼前晃，晃的她心烦意乱，倒酒时一个不慎倒在了郭公子腿上。</p>
郭公子呵斥荷花一句，看向白大人询问道：“再叫一个上来？”</p>
“不用了，”白大人道，“喝酒吧。”他说着端起那壶鸳鸯酒给郭公子到了一杯。</p>
郭公子：“……”不是很想喝，想想就虚。</p>
荷花端起酒杯喂到郭公子嘴边，娇声哄着给喂了进去。</p>
郭公子：“……”完了完了，又虚了。</p>
白大人自斟自饮，与一杯下肚面色潮红的郭公子不同，他怎么喝那张脸都是白的，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p>
皎皎抱着断弦的琴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经过酒桌边时行了一礼，经过白大人身侧时忽地顿住，“此曲小女虽弹不成，但曾听过有人哼成小调，约摸与大人的谱子相差无几，大人可找此人试上一试。”</p>
郭公子晕乎乎道：“你李家佼佼者都不成，能哼成调的岂非是神人。”他说罢朗声大笑。</p>
皎皎笑笑：“若说神人也无不可，空空大师佛法无边，曾救生父于危难，李家上下都觉他与神人无异。”</p>
“竟是空空大师？”荷花放下酒杯托腮看皎皎。</p>
“并非空空大师，是一无小师傅。”皎皎垂眸面带羞涩道，“年前祖父病重，我与父亲上山拜佛烧香，未入得山庙先闻清灵玄奥的小调从佛堂悠扬传出。</p>
我自小学这门手艺，算是过耳不忘，庙中只有一无小师傅，那曲子想必出自他口。当真是好曲，我与父亲曾凭记忆谱下所闻之音，但都未成功，想来与白大人的曲出自同一处，并非我等凡人能弹奏哼唱的。”</p>
皎皎说完抱琴出了荷花苑。</p>
荷花与郭公子微怔，白大人若有所思地自斟自饮。</p>
荷花醒神后自觉气氛有些冷，于是没话找话地顺着皎皎的话道：</p>
“要说须弥山上的一老一小俩和尚也当真是与别的和尚不同，酒肉不忌不说，还隔三差五在镇上做小买卖，不过到从未行过歹事，更何况那小和尚当真是长的够俊的。”</p>
说罢拿手帕掩住嘴笑了起来。</p>
郭公子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小狐狸精连小和尚你都惦记。”</p>
“瞎说，荷花只惦记公子，一个半大小子我惦记的哪门子，再说了身上二两肉都没的，我要他来作甚。”</p>
“嚯！你怎知小和尚身上二两肉都没的，难不成你看过？也是，这须弥镇上只要你想勾搭的，没哪个男人不着你的道。”</p>
荷花不耻反为傲，挺挺白花花两团道：“这须弥镇上还真就有两个是荷花勾搭不来的，老和尚空空一心云游九州四海，小和尚一无一心卖药赚钱，不过前些日子奴家还真瞅见个光溜溜的小和尚。”</p>
此话一出，郭公子满脸兴奋，就连冷飕飕的白大人都扭头看向荷花。</p>
荷花一看，自己终于把气氛调动起来了，赶紧起身给二位倒酒，笑道：“前些日子楼下妹妹身子不爽利，张妈妈找小和尚配了些药，他每回都是大清早来送药，那日来时张妈妈正好开后门泼洗脸水，就这么巧地泼了小和尚一身。”</p>
郭公子拍桌大笑。</p>
“张妈妈找了衣服给他换，他非要烘干僧袍，于是伙计生了柴火给他烤衣服。姐妹们听见张妈妈说漂亮小和尚在后院烤湿衣服，几个胆儿肥的撺掇着过去逗小和尚玩儿，哈哈哈诶唷~你可没瞧见！那小和尚真是玉做的妙人，浑身上下羊脂玉一样的白润，弥楼最嫩的姑娘也比不得，就是那后背上一块脸大的胎记怪让人膈应……”</p>
“胎记？”白大人截口打断荷花。</p>
“是胎记，长在后心，有脸那么大，像，像……像卍字符。”荷花道。</p>
白大人若有所思地盯着荷花，想从她神情中看出她这一席废话的真假。</p>
荷花被冷飕飕的眼睛看的发蒙，以手帕掩着樱桃小嘴咳了一声，敛眸又抬眸，不知死活地隔空给白面男人抛了个媚眼。</p>
“哐啷！”正当气氛旖旎时，二楼长廊上忽地有一人跌进荷花苑。</p>
跌进荷花苑的男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上身衣襟大敞，露出肌肉成块的胸膛，那里酒渍淋漓。</p>
“荷荷荷花，来陪爷喝酒，大爷今儿赢钱了！”男人一开口酒气冲天，走起路来横冲直撞，显然是喝大发了。</p>
荷花惊呼起身，忙叫门外看门小厮：“快快快拖出去！”</p>
“我看谁敢动我！”醉酒大汉一扬手臂将拖拽他的小厮摔在墙上，吓得隔壁屋的人惊叫连连。</p>
张妈妈闻声赶来，先向贵客道歉，然后命五六个小厮压着闹事的醉汉朝外走，哪知壮汉力大无穷，硬是凭一己之力把五六个小厮罗成了一串，又将张妈妈一掌拍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