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山（五）（1 / 2）

雪枭漫不经心地将幽冥刃递到单膝跪在地上的十二月面前。</p>

十二月赤红着双眼死死盯住雪枭脚下碾住的魂线，它痛苦地不停挣扎直至奄奄一息时忽地幻化出常羲的虚影，</p>

雪枭的脚就踩在常羲的后脖颈上。</p>

她一把夺过幽冥刃，另一手在前胸狠厉地一抓，五指间乍然抓出自己的生魂。</p>

“住手！”一道清越的声音猛然自窄巷口传来。</p>

在这道声音落下的同时，幽冥刃已将十二月从体内抓出的生魂生生隔断，扬手一抛，一半融进奄奄一息的常羲体内，一半进入贪婪的幽冥刃中。</p>

鹰佬抬头看见东甘的刹那赫然一惊！</p>

“白魂！”老祖心心念念的白魂竟然在此！</p>

雪枭夺过幽冥刃旋即飞身向东甘扑去。</p>

鹰佬却略显惊恐地站在原地喊道：“回来！有妖神的气息！”</p>

不待他话音落地，雪枭尖利的爪牙还未碰到东甘那张长满地狱罗刹的脸先被一道强悍的罡风打飞回去。</p>

“轰！”雪枭整个人砸进窄巷尽头的石墙里，一张脸登时青紫，身上炸飞的白色羽毛如狂飞的雪片。</p>

电光火石间，烛照拦腰抱住东甘，手中化出血光流萤的长剑向鹰佬刺去。</p>

鹰佬见势不妙十二月挡在身前，被逼得连连后退时，口中念着收魂的法咒将常羲收进鹰翅下的破木盒里，接着一脚踹在十二月肩上。</p>

所有变故只在须臾间，眼见十二月的后心就要穿入烛照逼近的剑尖上，那柄凶剑忽地化作一条金红流光稳稳拖住飞来的十二月。</p>

烛照揽着东甘再追时，那俩人已然逃了。</p>

“月姐姐刚刚割了自己的魂。”两人落地后，东甘挣开烛照的铁臂就要去看十二月。</p>

烛照却环抱的更紧，捏着他的下巴将半边毁了的脸转向自己，眼中的愤怒与悲恸溢出眼眶，瞬间裹住整具高大的身躯。</p>

“难看吧？”东甘讪讪一笑，心头忽地发冷。</p>

从前也这般与烛照混过不少日子，那时容貌对他来说好与坏都没无所谓，但眼下，不，是刚意识到容貌有变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烛照看见他这般模样会不会觉得他更不像那个人了”。</p>

“地狱罗刹能好看到哪里去，”见烛照不说话，东甘垂眸看狰狞的左臂，自然自语道：“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在山中时我就是怪物，刚刚在街上我凭借这张脸吓跑了整条街的人！”</p>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竟添了几分得意和自傲。仿佛吓跑整条街的人是多么了不起的本事。</p>

他似乎真的习惯了被别人当作怪物——在四象山时，会御火却操控不了火灵珠的他是众海灵中的怪物：出了四象山御火不再是异能，幽冥老祖的炼丹炉却给了他一副长满地狱罗刹的可怖面容。那时他完全不在意面容被毁，索性都是别人眼中的怪物。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怕什么！是别人该怕他才是！</p>

可是，眼下……</p>

烛照将他脸抬得更高，看见了他垂眸遮掩住的失落和不甘。以掌心托住那半张狰狞的脸，缓缓道：“我的小怪物果真最厉害。”</p>

东甘原本失落到快要沉入深海的小心脏猛地向上蹿了一下，欣喜在山中一闪而过后又觉得好笑。他忘了烛照是能透过他这副狰狞皮囊看到灵魂的人，这个男人从始至终看的就不是外表，否则也不会冷落羲耳。不论他和羲耳美与丑，烛照在乎的一直都是皮囊里寄生的那个灵魂。</p>

原本在酒楼里高谈阔论的众人在烛照猛然间飞出酒楼后，才如梦初醒般发现东甘不见了。</p>

这小子自从灵根重塑后，已经变得与在山中时无异，很擅长隐匿自己的气息和行踪，若不想被谁找到，众人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花费不少时日才能发现他的小把戏。想起东甘初到四象山时将寒冰宫付之一炬后躲了起来，即便是刚刚化形的小海灵崽儿，也让大灵主和他们四个师父好一顿找才将人找到领回去受罚。</p>

众人寻着烛照的痕迹找到窄巷时，烛照正在给重伤昏厥的十二月疗伤。</p>

计蒙、商羊和黑翼吓得不轻，东甘将事情经过对众人讲了。</p>

“鹰佬、雪枭？！”计蒙很是恼火，“与巫人一战后，我与十二月垫后时曾在巫族与鹰佬和雪枭交过手。但那时……”他说到这里忽地顿住，苦寻着记忆道：“我与那雪枭打到了城外，再与十二月汇合时是在荒漠与巫族之间，当时几乎同你们一起碰见的十二月，难道是那时！”</p>

这些猜测没有佐证也只是猜测，谁也没法确定十二月是何时被鹰佬和雪枭盯上的？</p>

“那个女人……会是谁？”商羊道。</p>

“很可能是月神的姐姐或者……”黑翼虽没将最坏的可能说出口，但大伙都猜得到。</p>

或者是上一任月神常羲。除去这两个可能，众人猜想不到十二月会为了谁而割魂相救。</p>

东甘无法把那个女人的模样说得更详尽，他当时隐藏在巷口也是远远地一瞥，更何况那女人还是虚影。</p>

众人看一眼饱受割魂之痛的十二月，都在心中叹一声好险。那可是幽冥刃，若不是烛照与东甘有感应及时赶到，恐怕这会儿东甘与十二月都会被掳走。</p>

若说到常羲或者十二月其它姐姐的魂怎会在鹰佬手上，他们这些人中随便拎出一个便可以解释一二。早在巫妖大战时，若说哪一界占得便宜最多，自然是幽冥界，鹰佬和雪枭趁乱不知道替幽冥老祖收走了多少魂，其中不乏妖神和祖巫的魂。</p>

众人不予在此地多留，找到混沌印即时回了无尽山。</p>

这一路上东甘的话很少，也没了往日的活络劲儿。</p>

牛礼几个人都以为他因为身上的地狱罗刹而郁郁寡欢，起先大家看见毁了容貌的东甘先是一惊，后来想起在人界相遇时还是小鬼儿的东甘，小鬼儿东甘讲了他在幽冥界、妖族等地的种种经历，是以眼下并不十分惊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