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山（四）（1 / 2）
“月神别来无恙？”</p>
一道粗嘎苍老的声音急速穿过街市上密集的人群，直直打进十二月耳中。</p>
十二月那张原本隐含哀思的脸，立时如临大敌般闪过惊慌之色。</p>
“看来月神已经忘了生母炼魂之痛，跟着妖王快活的好生让在下艳羡！无尽山果真如传闻那般是这世间之人此生最想去的地界。”说话的人声音清冽锐利，裹挟着暮夏的暖阳和风硬是将十二月侧脸刮出两道迸出血珠的伤痕。</p>
酒楼前的长街上形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无人听见这两句话。</p>
十二月努力在人群中分辨记忆中那两张怪异的脸，不等他找到人肺腑忽地传来一阵内脏割裂的剧痛。她捂住肚子踉跄着推开熙攘的人群，急忙躲进一条堆放杂物的偏陋窄巷。</p>
她不堪其痛地撑着墙，险些跪倒。</p>
就在这时，窄巷尽头长满青苔的石墙里突然走出一个女人——</p>
女人的身形成半透明状，一身素白纱衣周身散发淡淡的光晕，她目光疼惜地看着十二月，两行泪倏然落下，口中频频呢喃着自相矛盾的话“月儿~”“我的月儿~”“不孝女！”“月儿快跑！”“月儿救救母亲！”。</p>
“月母，月母……”十二月望着女人的虚影悲痛和愤怒烧红双眼，撑在墙上的五指生生抠进石墙里。</p>
就在十二月起身踉跄着走向女人时，女人背后的石墙里忽地跨出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那人毫不留情地挥袖打散女人的身影。</p>
空气中隐隐渗入一道哀嚎。</p>
十二月肺腑又是一阵割裂的剧痛，当即跪倒在地。</p>
“在下受不起月神如此大礼。”一袭白衣的高瘦身影正是雪枭。他口中说着受不起，脸上却是一副当之无愧的神色。“不知刚刚与常羲月神的匆匆一面可解了思母之情？”</p>
十二月忽视雪枭的话，她目光狠厉地盯着将母亲的魂强行收进木盒的鹰脸老怪物。那老怪物眉心有一道煞红，看来这两个人是来催命了！</p>
“有话快说！”十二月咬牙咽下口中血，起身直面一脸讥嘲的雪枭。</p>
“都是老朋友了，怎地还是这般生硬。”雪枭嘲道，“不知三十年前无尽山中传出‘腾天神曲’时，月神大人在何处？”</p>
“她能在哪里！”鹰佬从房顶飞下落在十二月身侧，阴恻恻地命令道，“把弹奏神曲的人抓来。”说话间，锋利的鹰爪扣住十二月的脖颈，“或者你还想再体验一回在巫族时遭的罪。”</p>
“我与六界中的所有人一样，只听到曲子未见到人。”十二月盯着鹰佬冷冷道，“无尽山承托三千大小世界，地界之大不是三十载就能走遍的。我虽在山中住了三十载，但不代表我能见到弹曲之人。更可况有人护他，刻意隐瞒此事。”</p>
鹰爪倏地攥紧，颈骨被大力挤压发出咔咔声响，闻之毛骨悚然。</p>
十二月毫无惧色，月袍上的星辰图忽地爆出无数星子，直射鹰佬！</p>
不待眨眼鹰佬那只残翅已被星子割的七零八落，血柱飚出在石墙上泼洒出一道血弧。</p>
鹰佬自知打不过十二月，整个人砸到墙上的瞬间一把抓破鹰翅下一个木盒，徒手掐出一条魂。那条魂线亮黄中挂着几丝黑线，在鹰爪中痛苦嘶吼挣扎，如一只被刺破三寸的细蛇。</p>
就在十二月手中的弦月刃要划破鹰佬喉咙时，倏然收手！当即被鹰佬扇来的罡风打飞出去几丈远，砰地砸在地上。</p>
盛怒的鹰佬疾飞到十二月面前，一手攥着那条魂，一手狠掐住十二月的脖颈，狠厉道：“百日内，我要见到弹曲之人！否则百日后常羲将被炼成煞魂，从此不入轮回，不得转世，地狱血海将是她永生的归宿！”</p>
“啊！！！”十二月闷吼一声。</p>
鹰佬的话像一把利刃，每吐出一个字，刀刃便从十二月身上削掉一块肉，与凌迟无异。她的命是母亲和十一位姐姐给的，也是十日哥哥救的。可她做不到看着母亲堕入血海，但也不能将东甘抓来献给幽冥老祖……</p>
十二月怒急生恐，弦月刃乍然出现在手掌之下，电光火石间，扣住脖颈的鹰爪已身首异处。</p>
在鹰佬惊恐的目光中，断腕呲出的鲜血喷溅在十二月愤然凶狠的脸上。锋利的鹰爪从腕部削断，孤零零地扣在青筋暴跳的脖颈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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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已经不见了“说书人”药老头，说书台下落了一地剥开的豆荚，台上还有半碟没吃完的鹿肉。</p>
听完药老头说书，凡人一哄而散相携去八方酒楼赶徐老板的场子。可见，药老头的这段书也只是凡人闲暇时的消遣。</p>
不消半刻钟，酒楼里只有两张桌子坐满人。</p>
东甘与烛照两人木然地坐在一张桌的两端愣神。</p>
那个凡人是如何回答药老头的问题？“你儿子在家作妖，你能把他怎地？”，那壮汉笑答“熊孩子作妖打一顿罢了。”。所以天道盛怒降下的大天劫也只是在教训自家熊孩子？如此一来，天道至世间万千生灵的死活于何地？</p>
还是往圣觉得，谁的错谁来顶，不愿波及毫无自保能力的凡人、生灵？</p>
不对不对，药老头之前讲着讲着突然卡顿了一下，“以往圣神格做引，布下上古十星阵提前引来大天劫。将原本……”，原本什么？</p>
将原本应在别处或者别的什么人身上的大天劫使尽浑身解数揽到了……自己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