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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禾拖着大行李箱路过小巷，电线杆上粘贴着许多牛皮藓。上头用鲜红的油性笔手写的招租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照着广告上的号码打了过去，不一会儿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声。

“喂？干嘛的？有屁快放。”

张嘉禾突然就不想租了甚至还有点想打人。这他妈都什么素质。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我脾气好，我素质高，我不骂人。

笑对人生。

他尽量礼貌地开口：“您好，我这边看到广告，您这儿有房子对吗？”

“昂。租房的？你沿着小巷直走，走到尽头会看到旁边有个士多店，你到那找我再再细谈吧。”

“好……”张嘉禾说。

“嘟嘟嘟………”手机里穿来一阵忙音。

“的”字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张嘉禾瞬间没脾气了。

他按照指令，沿着小巷走。路边有很多清一色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的大叔大爷们。他们都叼着烟，向各自倾诉家里那点儿破事儿。

“他们家那男娃早些年不掉湖里淹死了吗？”张嘉禾从一个大爷面前经过的时候不小心听了一耳朵，他顿了顿。

“可不是嘛，才多大点儿孩子啊，就没了……”一个女声回应着那位大爷。

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一个大妈，说道，“你们不知道了吧，那娃子有毛病的！喜欢男孩子，啧啧，”她冷笑一声，接着说，“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他学校里，哪还有小孩儿愿意跟他玩儿啊，这不，投湖自尽咯。”

她说这话的语气是掩盖不住的讽刺和事不关己。

把别人的人生被当做茶余饭饱的话题，让张嘉禾觉得恶心。

无意冒犯，厄运退散。

张嘉禾加快了脚步。

他的感觉很不好。

这里的一切就像一部老电影，或是一张老相片。他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灰。

压抑，闷，堵得慌。

他终于到达了小巷的尽头，果然看到了一家士多店。店里有一张小木桌，有四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面打麻将。

“糊了！给钱给钱哈哈哈哈……”不知道谁赢了，声音里能听出喜悦。

张嘉禾往里探了探头，礼貌性地敲敲门框，“那个打扰了……”

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小了，并没有人理他。

张嘉禾感到有些尴尬，提高两个音量再次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下！”

一个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抬起头，说道：

“嚷嚷啥啊，有事儿吗？”

张嘉禾听出来这是电话里的那个女人。

“我来租房子的。”

女人作恍然大悟状，说:“哦哦哦！刚打电话来的那个是吧？”

“是的。”张嘉禾说。

女人转过头朝屋内喊道:“冼辉啊！过来帮我打完这圈！我待人去看看房子！”

“来了！”里头的男人应道。

一路上，女人时不时会跟他搭两句话。

“今年多大啊？自己跑出来家里人不担心么。”女人问。

“今年读高一了。家里人赶我出来自己生活呢。说是要学会独立了。”张嘉禾不想对一个刚见面的人说实话。

“啊。你这样的孩子我也见过不少。我儿子跟你也差不多大，也搬出去住了，这年纪确实不小了，是应该学着自己生活了。”

张嘉禾应了一声，问：“刚才……店里那位，是您丈夫吗？”

“哈，是啊。年轻的时候瞎了眼，跟了那个混蛋。现在只能熬日子咯。”女人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是说不尽的甜蜜和幸福。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女人把张嘉禾带到一栋三层高的居民楼前，“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