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与仇怨 之一(1 / 2)
松明县是三江省的工业中心,仅次于省会天隆市的繁华市镇。
小卖部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已经到了开冷气的时节,他却用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包裹住自己,半张脸隐藏在大领子中,露出的眼睛中看不清情绪。
他用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一瓶雪碧,放在柜台上。
柜台里的老板娘,烫着一头的大波浪,用戴着金戒指的粗手指在收银机上点了两下,那老旧的机器便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三块钱,能扫码。”
男人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钢镚放在柜台上,又去掏另一边的口袋,一边对老板娘说道:“跟您扫听点事,您认得这人吗?”
他从那个口袋里找出两个钢镚来,连着一张照片一起扔到柜台上。那张照片里,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女孩正在翩然起舞,长发飞舞,明亮的笑容正好印在镜头之中。
老板娘把那几个钢镚挑到手里,瞥了一眼照片里的人。
“嗤,记者?”她挑眉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只是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并没有回应,他的沉默似乎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老板娘把那三个钢镚往收银机里一扔,点了两下,那台年迈的机器开始“滋滋——”地打起了发票单子。
“上个月给人弄死的小丫头,这儿都没人提了,也就你们这种人还揪着不放。”她用破锣一样的嗓子嚷着,把那截小票一撕,顺手投进了垃圾桶,“电视都播了,场面挺惨的,在东城河边的破水泥厂子让她男朋友开了瓢。这小丫头也是倒了血霉,她男朋友家里有钱有势,兴许运动运动就出来了呢?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你们这些愣头青。”
男人听罢,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把那张照片一揣,提起雪碧,将老板娘的嗤笑声闷在了玻璃门的后面。
他攥着那瓶雪碧连着穿过了两条胡同,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打开雪碧,猛灌了两口,又接着走,穿过狭窄的胡同,走到了开阔的马路边。
一辆宝蓝色的小型SUV停在路口,一个男人正倚在车门上玩手机。他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精实的小腿和胳膊。见这风衣男人出现,他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清朗的笑容。远山长眉,山庭中正,明星一样的眸子令人心生欢喜。
“回来啦?”
他从对方手中接过雪碧,摇了摇,失笑道:“买的是饮料就算了,怎么只有一半?”
“我也渴了。”
“嚯,还有理了。”
他把剩下的雪碧一饮而尽,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风衣男子也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陆青山。”
“哎,叫哥。”
陆青山发动了汽车,叼了根烟在嘴里。
“咋?袁小笠想回家了?”
“去水泥厂看看吧。”
袁笠一边对他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陆青山缓缓把车开上了行车道,才问他:“怎么想起去水泥厂了?那地方可不让外人进。”
“不是,不是新厂子。”袁笠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纸,纸上有许多古怪的符号,他把那张纸垫在本子纸下面,开始描上面的笔画,“是东城河边的旧厂子,案发现场,你认得吗?”
“没问题,瞧好吧。”
陆青山把嘴上的烟取下来塞回盒里,偷偷瞥了一眼副驾驶,袁笠正一笔一划地描着那张鬼画符,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来。
……
车上了绕城高速,行至东城区,驶离了街区,工业城市独有的面貌就缓缓展现出来了。因政策原因而迁离原址的工厂,对拆除工作似乎不如建设那么感兴趣,留下了许多充满了颓丧感的残垣断壁。
来到了一座比较完整的厂房外面时,陆青山把车一停,一边提起挎包,从车上跳了下去,一边打开了另一扇车门,把副驾驶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袁笠推醒。
“到地方了,袁小笠起床!”
袁笠迷迷糊糊地被他拽下车,拢了拢风衣领子,顺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才抬头打量这工厂的全貌。
普通至极。
铁皮的厂房已经被淹没在红褐色的锈斑之中,窗框上没有玻璃,糊了几张报纸,流露出颓败的气息。附近的河滩光秃秃的,杂草丛生,主要的几个建筑都已经拆迁完毕了,只剩半栋墙体骨架的宿舍楼还矗立着。
陆青山走到厂房门口,伸出食指在那锈迹斑斑的锁链上一点,金光一过,锁链应声而断,大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