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13- 洛基

在此之前，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假如有朝一日能再见到索尔，那么他必会收起所有必要与不必要的骄矜，认真地给他的养兄一个拥抱。可等到他真的看到了索尔，当索尔击退了一直碾在他后面隆隆作响的威胁、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洛基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以冈格尼尔的尖端抵住了雷神的胸膛。

他看着索尔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只，索尔也在看着他。他们就这样互相短暂地注视了一小会儿，索尔低下头，看了看他抵在自己胸膛上的长枪。

“洛基……”索尔以他的名字作为开场，并且加上了那种总是带着些无可奈何味道的称谓词：“我的弟弟——”索尔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在喟叹，中间夹杂着叫洛基觉得陌生的困惑。

在雷神的脸上，那只仅剩的蓝眸像是一块碎裂后再被拼凑起来的宝石，又或者是通向世上极寒之处的漩涡，那里面乘着一些滚动着的、隐秘的威慑。索尔的视线像是一根冷冰冰的绳刃，从冈格尼尔的尖端抬起来，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把他整齐地切割做两半。他听到索尔说：“有点警惕是好的，这样叫我觉得我们现在……”索尔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冈格尼尔的锋刃，意有所指地话说完：“并不能算是出完美的‘久别重逢’。”

“大概吧，”洛基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索尔的话，，像是他们之前那样理所当然地反驳，“毕竟这世界不是完全围着你转的，索尔。再加上你之前……”奇异的警惕感在洛基的背脊上蛇行而过，于是他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一些很简单但格外有用的检测魔法落到了索尔身上，它们没有报警，每一样都在告诉洛基他眼前的雷神，索尔.奥丁森的确是个真实存在的家伙，并非来自于什么魔法或幻术的产物。洛基皱着眉又看了一眼索尔，缓缓放下了握着冈格尼尔的手。誓约之枪的底端与他脚下的星球撞击在一起，发出庄重冗长的声响。

他微微垂下眼帘，对着眼前高大的神族张开手臂。

索尔几乎可以被称得上是“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们之间本来也就隔着不超过三分之一根冈格尼尔总长的距离，这距离甚至不能按照这根圣枪还在奥丁手里的时候计算，一定要加上洛基后来做的那些小改动才精准。索尔一步就跨过了这段缓冲地带，堂而皇之地站到了洛基的跟前，和他胸膛贴着胸膛——若是索尔再往前哪怕一丝半毫，恐怕他们现在某些因本能而起了生理反应的地方都要狼狈且尴尬地挨在一起。

洛基现在被索尔结结实实地一手箍着腰，一手摁着头。当他的养兄抱住他的瞬间，那位光明磊落、仁和宽厚的雷神就变成了一件有血有肉的刑具；索尔的力量绝对能叫洛基感觉到疼痛和不适，索尔叫洛基有种自己会被活生生碾碎在对方怀里的错觉。

他为了自己那点死灰复燃的骄矜和持重象征性地在索尔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反抗的程度大概落在外人——比如同样一脸诧异和惊愕的海姆达尔——的眼中，便更像是恬不知耻的欲拒还迎。这样的认知叫洛基重新咬牙切齿地怨恨起来，他暂时放下了对这个死而复生的索尔.奥丁森的怀疑，也暂时放任了情感压过理智。洛基抓着雷神那头乱蓬蓬的金棕色长发，把这个高大的神族压向自己，对着那对挂着些许皲裂的嘴唇狠狠吻了上去。

在那些往昔的岁月中，洛基总被这样那样的顾虑和那样这样的犹豫缠缚着，他束手束脚，极少直白又主动地回应他的养兄什么。好像就算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但只有当时还叫做洛基.奥丁森的邪神不捅破那层全阿斯加德都知道窗户纸，便能叫他们两个人都安全又安逸，无论是情感还是道德上都过得去、讲得通。再后来他们拖泥带水地决裂，阳奉阴违地把家务事发展成了轰轰烈烈的战争；他们中间隔了些难以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东西，那些东西叫洛基的骄矜和持重越发扭曲，以至于到了病态的地步。

说来可笑：除了他们还能算得上懵懵懂懂两小无猜的时候，这会儿竟然是洛基屈指可数的主动之一。他学着他养兄的样子，把怀里的这个大个子压向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海拉去而复返，对着这幢令神尴尬的家务事扔下些随便什么作为制裁，那雷神和邪神便能立刻化为两坨或两摊难以描摹不堪入目的东西——并终于可以安下心谈谈关于“永不分离”的话题。

他用舌头在索尔的口腔里游走，急促地、焦灼地和他养兄那条仿佛也带着些电流的舌头撞在一起，那两条柔韧的肌肉相互纠缠摩擦，叫他们本来就不体面的下半身更加地不体面起来。洛基能感觉到索尔的牙好像磕破了他的嘴唇，但更大的可能是索尔那不知道多久没有饮水的嘴唇在这样热烈的湿吻中不堪重负地开裂……总之，血的味道伴随着疼痛在洛基的口腔里炸开，像是一大朵璀璨绚丽的焰火。

他觉得索尔本来箍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动了起来。雷神跨向他的时候就已经把战斧随随便便地扔在了地上，全然不顾土层裂开的细纹，急躁的样子让他没来由想到百年前他们刚刚跨过那条线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索尔也是这样的急躁和不管不顾。索尔扣在他脑后的手已经在刚才接吻的间隙落在了他的腰窝上，这会儿只要在往下一点点，就能刚好包住他的屁股——而事实上索尔也的确那么干了。雷神轻轻松松就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还暗示性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想叫他把腿勾到自己的腰上。

如果放到九年前，如果放到还没有在瓦特阿尔海姆抱着雷神的身体，看着他一点点死去的邪神身上，在这种时候，洛基是应该高高兴兴缠着索尔的腰，拖着伟大的雷神已经跌进欲望的温床里的。可那是九年前，再确切点说，都要跨进第十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