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林难听了,也不劝他,长长地‘哎’了一声,他们走出校门,林难刚张嘴,商辽便对他说:“王叔接你走,我这周不回。”
林难瞪大眼睛,一周不回也就罢了,这都第三周了,还是长假:“?放假不跟兄弟几个出去快活?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待的?”
商辽又嫌他烦,想快走几步赶快送他上车,谁知林难非一直盯着他,商辽补充了一句:“劳动节,我得去看外公他老人家。”
林难反应过来,一只脚踏上车:“噢,那下周你可得——”
“先走吧你。”
商辽笑着给他把门关上。
翌日商辽起了个大早,从公寓出来找了辆摩拜骑着去了港区旧城的市集。林难说这是穷乡僻壤,在他看来却旧得很美。清晨太阳一半还沉,湿气仍有些重。柏油路是黑色的,像是沾过雨。他从坡上骑下来,迎着风兜了好大的一个弯,远处有船鸣汽笛声,近处一家早餐店,煮豆浆的锅冒着白烟,参城温度还没升,海边的早晨便只有更冷。
商辽一边骑,平着转了弯,前面的路口撞进眼,无比熟悉。商辽绕过它,顺着坡道一路俯冲,衣摆被风扬起,飘动在风里,像是他的心虚。
他在路上买了早餐,骑着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盘算,哪里适合写生。待到腕上手表走到八点半,临街的水果店包好最新鲜的果篮。他拎着一个,往山上的疗养院走。
商辽的外公名许文,曾在参市一个大学任校长。商辽父母结婚时,他已任职十余年,待商辽初中毕业才从岗位上退下来,那之后一直住在这个疗养院里,里面几乎都是参城退休的机关干部和公职人员。
他走进门,看外公正与之前的同事刘爷爷一同下棋。他外公忙着低头琢磨棋盘,倒是刘老先看见他,笑着招呼:“呦,来啦?”
许文抬头,商辽便招呼:“外公。”把果篮放下,许文刚抬手让他坐到旁边来,那边刘老便说:“坐到那边去干什么,”说着站起来:“过来坐这儿。”
“和你外公多说说话,今天天气好,我去外面走动走动。”
待他出门,屋里一下安静,商辽给外公重新添了茶,许文埋头看着未完的棋局,笑说:“那个滑头,看我快赢了不愿意输,你可让他给逮住了。”
商辽也笑,看着外公手边高摞的棋子,抬手先走一个马,说:“我陪您下个尽兴。”
商辽与外公棋下久了,赢的本事没多有,倒擅长怎么输地自然。许老这回依然赢得痛快,商辽把棋盘收拾了,给他洗水果,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乐声,像是老式的唱片机。
这乐声倒提醒了许文,“这么多水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他们坐在桌上,许文抬眼看着那个果篮,跟他说:“一会儿你挑几个新鲜的包好,给隔壁的奶奶送过去。”
商辽闻言挑眉,素来淡漠的眼里有些的笑意,惹得外公拿香蕉打他的头:“个不正经的,怎么想你外公?”
商辽没说话,帮他削苹果,切成规整的块儿。他外婆与母亲同样,去世得早。等了一会儿他说:“你要愿意,多去跟人家聊聊天,我没意见。”
许文摆摆手:“你倒该这么劝劝你爸。”
商辽不说话了。把削好的苹果给他装盘,两厢无言。许文知道外孙脾气倔,索性换了话题:“隔壁林奶奶,之前是省城音乐学院的老教授,比我早来两三年,最近才搬到旁边那屋。”
商辽点点头,示意在听,许文叉了块儿苹果接着说:“是个有才的,可惜儿子不争气,我看心里也苦。好在有个孙子常来看她,她孙子挺乖,模样好又懂事,常一来待上一天。给她放老片子听。上次我们几个老的一块儿在外头溜达,还给我们弹吉他解闷儿。”
商辽没细听,听外公谈商鹤,他心里总不痛快,面上十分捧场,跟老头子开玩笑道:“你不是羡慕人家。”
许文盯他一会儿,罢了。指使他收拾一番,闭门谢客。
商辽提着水果往外走时,刚关上门,旁边的人也出来了。
他觉着熟悉,抬头一看。方可期正抬头看他。
不知是不是两个人眼里都太多东西,一对视往往就顾不及说话。方可其穿了件深蓝的T恤,比平日的斯文里有股朝气,他看着商辽先笑道:“原来许爷爷说的孙子就是你。”
商辽也笑,递上他洗好的水果:“拿给奶奶的。”
方可其眨了眨眼,话就顺出嘴,“这怎么好意思呀。”
商辽不爱客套话,皱着眉有些凶:“别在这儿客气。”
“不进来坐?奶奶好谢你。”
商辽一笑,摇摇头说:“今天先走,改天过来看再过来看她。”
方可其点头,也不多说,摇遥手里的袋子进了屋。
时近晌午,楼道空旷,商辽往外走,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想着爷爷说的话。
“那孩子命苦,算得上亲人的,就这么一个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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