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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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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你怎么会在这儿?”

祁声对着沈知文愣了半晌,才张嘴问出这么一个蠢问题。

问完了就有些后悔。

沈知文看上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非常自然地揽住了祁声的肩,说:“你刚刚没听秦木说吗,我过来凑数上场,给你打杂的。”

祁声的脑回路又跑偏了没接上:“……凑数?你站舞台上当背景板的?”

沈知文发现跟思维停滞的祁声聊天儿有被呛着的危险,只能无奈地扯出一个笑容:“你走神怎么能走这么偏的……我和钟淮搭戏,两个人都是你剧本的主角。”

“……”祁声张了张嘴,有点儿生硬道:“……那挺巧。”

他一抬眼便正好对上沈知文似笑非笑的神色,才反应过来哪儿不太对:“等会儿,你昨天是不是就和我聊了这个剧本?”

沈知文还挺自然地点了点头:“聊了。”

“然后你说你知道这个剧本。”

“是。”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祁声被气得有点儿想笑,“藏着掖着的,你就是想今天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昨天都那么确定地和你说了演员会满意,”沈知文笑着耸了耸肩,“不算瞒你。”

“……”

祁声和沈知文差不多相熟之后,才算看清沈知文也是个“能说会道”、把他呛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的家伙。他俩大眼瞪小眼对看了半天,本来有些无话可说地祁声踌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加戏剧社吗?”

“只是过来帮朋友一个忙,”沈知文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正在安排人手的秦木,“和她高中就认识了,软磨硬泡没办法,只能过来凑数,看看能不能排。”

也别看了,没时间再选演员。祁声往旁边看了看,秦木已经在组织所有人去附近的礼堂里准备排练了。他紧了紧外套,微抬起下巴示意沈知文:“走吧,秦木等着了。”

“嗯。”沈知文应了一声,跟在他身边。两个人同时跨过门槛儿的时候,他突然拽住祁声的手腕,冒了一句:“我没走后门啊。”

祁声只觉得好笑:“干什么?你不是搭秦木这根线进来的吗?”

“不是,”沈知文向前迈一步之前朝祁声挑了挑眉,“我靠脸。”

祁声没绷住,笑了一声。

学校礼堂很大,平时也常用,落了不少细微的尘灰。沈知文一进礼堂便被人叫走去帮忙了,祁声拿着个剧本有些孤苦无依,秦木暂时也不找他,他便来回在礼堂里转了两圈。正想往观众席下走走看,一偏头,又看见了那个和孙驰长得很像的男孩儿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观众席里。

祁声走近一看,还真是孙驰。

孙驰也瞧见他了,脸上微微愕然,却又带上了拘谨的笑容:“祁声。”

“孙驰你……”祁声觉得自己今儿受到的冲击都有点儿大,“你怎么也在这儿?”

孙驰似乎并没有在意祁声的问话里带了一个“也”字,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之前他们戏剧社招临时演员,我就报名了。”

祁声惊诧:“所以……你就是过来做临时演员?”

“是,”孙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做,就过来试试看……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什么叫“也没什么事儿做”。祁声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往常便没什么交流,这会儿大家都有事儿要忙,这点时间也不足以让祁声想出问题,抓着孙驰问个没完。他只能匆匆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去准备其他的时候吗,孙驰突然叫住了他:“祁声你……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过来改剧本的,顺便打杂。”祁声随口应了一句,笑了一声,“我先过去干活了,今儿记得早点儿回宿舍。”

“那挺好的。”孙驰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整出戏剧分为了三幕,一幕各两场戏,迎新晚会预定下来的用时基本都让这出话剧占去了。祁声和原来的作者讨论了半天,除了缩短部分情节,空出点儿时间让谢尧磊说几句致辞废话,还一拍即合,决定把原来的感情线刻画得更深刻一些。

这出《迷失的纷乱》里两个男人的角色名是宋秋宁和章澈,战火纷飞的年代下见证了不少道德陷落、暴戾恣睢的事儿。宋秋宁就是个普通古玩店的老板,名不见经传,倒是怀揣着一腔难泯的爱国情怀。那个年代汇聚多少三教九流,他都见过许多,越活越和别人隔了层雾,年轻贫困的章澈却隔着无悲无喜的烽火望见了对方,一踏足便抽不回身了。

两个人述说着救国胸怀,在加入组织、传递线报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探出了难言的情意。

最后章澈踏上了参军的路,宋秋宁到处躲避着战乱,迷失了几座城市,一路救济,才终于见到了在战壕里那个将死的年轻人。

那个大二的作者没想过自己能近距离和当年的话剧比赛第一合作,激动得肝儿颤,全程只知道点头,顺便多瞅几眼祁声十分平静又好看的脸,心里的小鹿齐齐追尾遭罪。毫无感觉的当事人见商量得差不多了,和数着亡命小鹿的姑娘打了声招呼,便拎着剧本去找了一直在等着的秦木。

“商量好了?”秦木挑了挑眉,“怎么样啊?”

“主要还是爱国情怀,人物也不会只有他们两个,章澈和宋秋宁的戏也都重点放在救国。”祁声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如果全篇都说他俩的感情,不仅没意思,也排不了。”

“这个是肯定的,”秦木认可地点了点头,“但你确定感情线不全删?”

“乍一看是朋友情,背后回味起来让人猛地惊醒,意识到他们的感情。我打算要这种感觉。”祁声抓了把头发,笑了,“表现明显的我已经删了不少,意识流一点不会太吃亏。”

秦木的表情还是有点儿严肃:“万一有人举报……”

她的顾虑不是没道理。早几年戏剧社不是没接触过这类敏感题材,那会儿的年轻人都凭着一腔热血,排的十场戏里有四五场都是揭露敏感和边缘的。结果刚建社没多久,便被匿名举报了好几次,整个社团差点儿被撤销。

尽管如此,每一届戏剧社的社长跟英勇赴死的烈士似的,每年都喜欢在高层的眼皮子底下,站高压线边缘试探,非常具有不屈的精神。

戏剧社能撑这么多年简直是个奇迹。

“真有想举报的,你排什么都会有人举报的,”祁声只是淡笑了一声,“我真挺想排这部话剧的,如果真出事儿,直接让他们找我。”

“咱不至于让你一个新闻社的背锅,”秦木也笑了,“排吧。”

交代完秦木,祁声去和大三的戏剧导演王昊楠和谐地聊了会儿怎么排练,聊完了便转身靠在墙边当个撒手掌柜。毕竟他只负责改剧本,该忙正事儿的导演还在那儿,他没这个必要抢人风头,只需要开排的时候提提建议就行。

天气一阴潮祁声便容易犯困,背后贴着冰凉的墙面,寒意顺着脊椎骨向上戳刺着他迟钝的神经。他百无聊赖地将视线往远处一扫,正好看到沈知文和钟淮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看样子聊得还挺开心。沈知文笑的时候钟淮总低着头,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隔了会儿才抬起脸回了个笑。

没人可以聊天的祁声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纳闷。

大三的和大二的,经管院的和文学院的,他看了半天也没闹清楚这俩到底有什么可聊的,越想还越堵,丝毫忘了自己一个学新闻的前几天才和那个经管院的聊了一晚上,还吃了顿饭。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忙,人多耳杂,沈知文要是真过来了他也拿不准注意要聊什么,况且他一向让人冷场。他自个儿在这平静地天马行空了半天,片刻后便结束了思考,转身去看看秦木那边有什么可帮忙的。

还没来得及和秦木搭上话,祁声的肩被人拍了拍。他回头,讶异地发现刚刚还在和沈知文聊天儿的钟淮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个子比他还要矮一点儿,脸色挺拘谨:“学长你……是要找什么人吗?”

“我找秦木,”祁声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刚刚秦木姐拉着我去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在和别人说话,我没来得及和你自我介绍。”钟淮挠了挠头,抿唇笑了,“不过秦木姐好像也说过我名字了……”

祁声这才想起来刚刚被沈知文的突然出现吓得眼观不了八方,直接忽略了那时候站在一边的钟淮。他有些抱歉,弯了弯眼,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不过你在戏剧社挺出名儿的,排过不少戏,不用这么客气。”

钟淮看上去更不好意思了:“谢谢学长。”

“不用谢我,实话而已。”祁声觉得面前这个小孩儿还挺讨喜,笑了笑,“一会儿要读剧本,不用去准备一下吗?”

钟淮咧咧嘴:“一会儿就去,我还……挺有把握的。”

祁声突然想到刚才和钟淮聊得挺开心的沈知文,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应该和其他演员挺熟了吧?”

“差不多我都认识。”钟淮点了点头,“其他的还好,沈学长……我之前就和他认识,所以秦木姐才找了他过来,说认识的人对戏方便一些,省时间。”

得,那家伙压根儿就不是靠脸进来排戏的。祁声心里有点儿想扎小人的冲动,脸上倒是淡淡的,笑意敛了敛,温和地看了一眼钟淮:“那挺好的。你俩先准备吧,我先去找秦木商量点儿事。”

钟淮神色轻松:“好。”

20

第一天排练需要磨合,也并不着急让所有人都投入到这部戏剧中去。王昊楠带着演员读了半天剧本,沟通解决了一些问题,着手排练的时候还是有点儿生疏。毕竟剧本新颖,每一个演员地神态、走位,甚至是每一个字音的控制,都要控制得恰到好处。舞美布置还在联系,因此排练的时候基本靠一些简单的道具,或者全凭想象。一些需要舞蹈表现出来的情感,除了戏剧社里有舞蹈基础的演员,剩下临时招的、有些四肢不大协调的几乎让王昊楠和祁声都有些头疼。

但除开这些,沈知文和钟淮对戏的部分却几乎契合,让几个负责人都松了口气。

祁声实际上只负责剧本部分,对于走戏这些任务差不多全都靠王昊楠和旁边有导演经验的学长,其中不少还是谢尧磊分派过来的,便让祁声和王昊楠的担子没那么重。但一向严谨对待所有事儿的态度作祟,他没理由宅在寝室改个剧本就完事儿,于是每回一到他们排练的时候,他都尽量空出时间过来看一眼。

这一看,他的头疼就有点没完没了。

剧本初期的磨合差不多了,演员都进入了状态,舞美布置和灯光控制也都做好商量好了,秦木通知他的时候他跟着放松了不少。结果他白天的实习一结束跑到礼堂里,正好看见沈知文和钟淮准备对一场相遇的戏。

沈知文准备上场的时候他才赶到,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只能站在王昊楠旁边看着不远处秦木在和沈知文交代着什么,沈知文即将上台的时候,秦木又朝他做了个口型,指了指钟淮,笑得有点儿贼。

这个祁声倒是看清楚了,秦木在说“好好把握”。

他不大懂秦木到底让沈知文把握什么事儿,或者是什么人。同时他也不太清楚,两个男的到底有什么好把握的。

祁声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沈知文演的是戏里的宋秋宁,眉眼平顺,入戏后眼底尽是望过千帆过尽的寡淡和沉邃,站在布置好的古玩店柜台后面,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像是蒙上了一层武装,让人瞧不见平静的眼神后涌着什么情绪。面前的人来来往往,有下雨的背景音吗,钟淮饰演的章澈才匆匆地走了过来,站在“古玩店门口”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走进店里,谨慎地念出一句台词:“我……进来避避雨。”

宋秋宁笑了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进来吧。”

章澈踏了进去,环顾了一圈古玩店,只觉得这古朴无人的地方有意思。柜台上放着一块怀表,紧合着,链子没有穿过去,散放在一旁,整个怀表看上去应该是坏了。宋秋宁见他盯着瞧,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喜欢这块怀表?”

“挺……好看的。”章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破旧的衣角,“但我没钱……”

“这玩意儿不值钱,”宋秋宁淡淡地笑了一声,“怀表从来都不值几个钱……除非装着故事。”

章澈一愣:“……什么故事?”

宋秋宁只是笑着,拿过那个怀表打开,表壳内部是空的,只有表盘上的时针分针在正常工作。他指了指手里的怀表,笑了笑:“一张照片和一段时间,就是故事。”

“——这个怀表……太空了。”

“等会儿!停!”一直站在旁边看的王昊楠烦得皱了皱眉,摆着手让他们停下来,捏着剧本走了过去:“章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僵硬?”

钟淮有点儿手足无措:“我有点儿忘词……”

“……词都背不过关还演什么,你不是一直背词背得挺顺的吗,”王昊楠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旁边恢复常态的沈知文,“知文没出什么差错,表情都差不多到位了……再来一次,一会儿下一场还有其他演员的舞蹈,不能耽误。”

结果不知道这场钟淮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忘词就是神态不过关,甚至有时候连字音里的情绪都表达不够,让王昊楠整个人都有些抓狂,差点儿拽着旁边的祁声当沙袋揍。钟淮站在台上僵着,沈知文倒是泰然自若地朝祁声这个方向扫了一眼,淡淡道:“邵学长,我觉得要不换个人试一试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钟淮猛地回头看着他,王昊楠有点儿摸不清楚他什么意思:“换人?”

“不是真把钟淮换下去,”沈知文耐心地解释,“随便找一个人和我对戏,看看有没有学长你要的感觉,一次不行就换一个,再不行就再换一个,让钟淮在旁边看看别人怎么排,他应该差不多能知道怎么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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