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下（1 / 2）

祁声心里陡然一坠。

对于祁宏生在外边做过什么事儿，祁声一向是不愿意主动去打听的。盛华近十几年发展势头惊人，赚得满盆满钵，祁宏生又独掌大权，和于岑雁的感情也一向平淡，根本不可能把祁声这么一个儿子的劝诫放在心上。更何况祁声早已成人，祁宏生也愈发忌惮这么一个不合他眼缘的儿子，因此祁声劝得再多，祁宏生也只是敷衍几句，之后依旧我行我素。

而对于这个“沈澜清”的消息像是被封在了铜墙铁壁中，祁声私下亲自去查都查不出来，只知道一个名字。

“今天上午祁总就把人接回来了，”刘婶缓缓道，“那个男孩儿看上去应该是比你大一些的，随他妈妈姓。今儿吃饭的时候就问了他要不要把姓改成祁家的，结果他一撂筷子，啥都没说，直接回房间了……祁总脸色不大好看，小声你要不一会儿回来看看？”

“我回来有什么用，添堵。”祁声叹了口气，攥紧了拳，指节下意识地一遍一遍蹭在墙壁上，“我妈没生气？”

“她脾气一向好，能生什么气，就是刚刚一直在我旁边叹气，让我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回来。”刘婶压低声音，隔了一会儿才道：“小声，有件事儿太太不让我和你说，但你得知道。”

祁声皱眉：“什么事儿？”

“就……这个孩子进家门这事儿吧，”刘婶声音发紧，“是你妈妈先同意，祁总才接过来的。”

祁声微眯起眸色深邃的眼，脸色很不好，连指节已经被蹭破皮都没有发觉。

他没有想到，祁宏生把私生子带回家这件事儿，能经过于岑雁的同意。

于岑雁的身体一向不好，对祁家的事儿自然也没什么话语权，祁宏生也很少让她插手。但早年和祁宏生结婚时，于家对祁家的帮衬并不算少，放到如日中天的盛华里，于家人也把持了不少的股份，两个人基本上算是商业联姻，两家都捞了不少好处。因此祁宏生对于岑雁再没感情，也多少会在意家对盛华的把控，重要的事情多少会听一听于岑雁的意见。

祁宏生当年不过是个年轻的浪荡子，也根本不管什么流言，不遮不掩地养了一个沈澜清，不顾祁声的爷爷祁盛华的阻止，竟自作主张地把当时好不容易怀上祁声的于岑雁和沈澜清放在了一家医院待产。那位姑娘倒是按部就班地生下了孩子，于岑雁则是早产。祁家上下人多眼杂，嚼舌根的多，祁宏生却只高兴自己一夜之间得了两个流着祁家血缘的儿子，甚至还更在意沈澜清生下的那一个，经常往外跑去看一看，于岑雁也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管束过。导致原本还住在家里的祁盛华直接被这俩夫妇气得跑出了国，撂下话，说是再待下去得心梗。

所以谁都没想到于岑雁现在能咽得下这份羞辱，不仅为沈澜清的后事出了力，还同意了让他住进祁家。

“这孩子倒是脾气倔，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间，祁总只能先去了公司。”刘婶道，“家里佣人多，说闲话的更是不用说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听到没有，听到了估计得闹……”

“那些人又说什么了？”祁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神经绷紧，“关于他妈的？”

“是啊，说什么沈小姐之前就是在夜总会工作的，也不知道祁总怎么看上这么姑娘之类的……总之难听得很。”刘婶叹气，实在不想把更难听的话再说出来，“我已经让他们少说点儿了，不过小声啊，这些话虽然难听，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我知道了，”祁声心烦意乱，只觉得心底似乎压着尖利的碎石，沉重得发疼，“那个比我大的男生……是跟着他妈妈姓沈对吧？”

“是……”刘婶道，“他名儿还挺好听，叫沈……”

“不用说了，用不着，不想听。”祁声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刘婶，揉了揉眉心，“跟我爸妈说一声，晚上我不回去了，让他们别做我的饭了。”

“可祁总说让你见一见……”

“我晚上有课，真回不去。”祁声勉强笑了笑，实在没什么演技地撒了个谎，“再说了回去做什么，和人打一架吗？”

刘婶一听这话，也不再多说了，只嘱咐他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回一趟家。祁声敷衍地应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站在走廊上缓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了教室。

新闻社招到的新生本来就不多，在他打电话的空档面试已经进行了一半。夏宁见祁声走进教室的时候脸色比之前差了一些，也不再像平时一样闹，老老实实地把每个人面试的回答整理好放到了祁声面前。

祁声心绪不宁，作为社长本来应该亲自问几个问题的环节便被他擅自用沉默带了过去，只让柴烨他们多问几个问题就放人。等最后两个新生面试完，整理好资料的夏宁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祁声的肩：“祁哥，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就是最近没休息好。”祁声也懒得讲自己家那点儿破事，撒个谎算了事。“把资料整理好了就去复印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谢尧磊……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前面的那几个新生怎么样？”

夏宁心说您别说前面几个新生了，后面的您估计也没怎么听。她叹了口气，来来回回地翻找着手里的资料：“别说了祁哥，本来人就少，长得好看的没实力，有实力的倒是有几个，结果人家说不只报了我们新闻社，还想着来回跳槽呢……哎祁哥，那个叫沈知文的帅哥呢？今儿他没来，要不要给他留个位啊？万一质量老高呢？”

祁声现在一听到“沈”这个字儿就神经紧绷，实在是头疼，蹙着眉摆了摆手：“被你拉着随便填的表，他当然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面试只有一次，你刚认识人家就给人家开后门，谢尧磊要是知道了得踹你。”

夏宁有些着急：“可人家万一有事儿……你要不打个电话问一问？”

“问什么，不问，”祁声没心思再去管社里的事儿，只觉得沈知文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人，萍水相逢而已，没必要揪着人家不放。他瞥了一眼正等着安排的夏宁一行人，道：“就见了一面的人，没必要这么难舍难分——晚上要不要出校一块儿吃顿饭，你们今儿也辛苦了，我请客。”

“不行啊祁哥，”柴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晚上还有课……”

夏宁也面露难色：“哥，我答应我们舍友出门逛街了……”

“哥，我跟他们就不一样了，”何云峰义正言辞，“我得陪我女朋友。”

“……”祁声只好大手一挥，“滚。”

祁声晚上并没有课，也没有要回家添堵的打算。夏宁他们都有事儿不能陪他出门吃顿饭，他只能草草地在食堂解决了一顿便准备回宿舍歇一会儿。结果一到寝室，辅导员身边狗腿得不成样儿的班长许青廉又堵在门口，说是最近系里要上交一份关于前段时间国庆活动的新闻稿，可能要上传到学校专栏上，让祁声赶紧写出来，好让他向辅导员交差。

“你前段时间都在忙，就没找你，”许青廉倒是挺悠闲自在，靠在门框上斜着眼看祁声，“现在应该忙完了吧，那个新闻稿子明早交，你尽早写了交给我啊。”

“……我还有事儿要做，”祁声实在懒得和许青廉打太极，无奈地皱了皱眉，“你找找别人吧青廉，我实在有点儿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