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要这样。”（1 / 2）
04
“祁声，”姜桐抱着手臂突然开口道，“我有点儿冷。”
有些走神的祁声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离他们不远的半敞窗口正对着他们。他转身挡在姜桐面前，有些抱歉地朝她笑了笑：“窗子没关好……不如我让服务生去把窗户关了，或者……我们换个地方？”
姜桐抬起脸看着这个和她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轻笑了一声，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祁叔叔说你不大好相处了。”
“……”祁声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半晌才十分诚恳地问了一句：“是吗？”
“说起来，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算不短了，”姜桐弯着眼睛看他，“按照正常思路，或者说换了其他男孩子，都会把外套披到女孩儿身上的。不过你……倒是挺特别。”
祁声微微一愣，有些无奈地跟着笑了笑，却很迅速地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姜桐的肩上，语气充斥着淡淡的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姜桐笑着点头：“当然。”
如果姜桐在方才提出换个地方聊一些根本没有意义的话题，祁声也许会僵硬地拒绝。
但她像是默不作声地给了祁声一个台阶下，让他有了一个待在原地暗暗观察着不远处的祁宏生和沈知文的理由。姜桐一直面带微笑地和他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让心不在焉的祁声也能随时搭上话，不至于让两个人过分难堪。
沈知文似乎低身和祁宏生说了句什么，祁宏生当即朗声大笑起来，还不断地拍着沈知文的肩，脸上浮现的是少有的放松和张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在商界打拼江山时的辉煌风月，眼角翘起的细纹里微泛起随着岁月掠过而有些流失的自负骄傲。祁声怔神看了一会儿，才蓦地低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祁宏生这样的笑容和状态……从来没有在他这个儿子面前展露过。
即使是在过去，沈知文对祁宏生并不算尊重，甚至经常出言顶撞，但只需要几句话，便能让在祁声面前很少开怀的祁宏生展颜。
这个人一向如此。
“……祁声？祁声？”
姜桐有些不太确定的声音让一直在发愣的祁声陡然清醒了。他有些慌乱地转过脸，却也很迅速地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温淡地笑了起来：“怎么了？”
“见你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你累了。”姜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有刻意点破祁声的情绪波动，只是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我记得上次见你，脸色比今天要好许多。”
“可能吧。”祁声潦草地笑了一声，自然不可能告诉姜桐自己其实是因为沈知文的出现乱了心绪。他暗自咬了咬牙，企图稳定一下自己有些无章的心情，长吐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了心神，“我没事的。”
“从刚刚开始，你就有些心神不宁。”姜桐笑着耸了耸肩，“好像刚刚在祁叔那边……你要更紧张一些。”
祁声明知道姜桐没有刺探他心事的意思，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心里一惊，面上仍旧微笑道：“这不是将近年关，公司的事儿挺多的……而且你们也要和我父亲合作新项目了，没办法松懈。”
“不用这么客气，互惠共利的小项目而已，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姜桐松淡的语气倒像是并没有太把这次合作放在心上。毕竟两家人已经合作了几十年，更多的产业合作项目早已不止步于A市了。祁家盛华本就是靠酒店产业发家，而姜家昊云公司则是早年便是建筑行业内的佼佼者，丰富的人才储备和社会渠道自然是鲜有人比，两家产业的名目经过近几年的发展更是让其他公司难以企及。这回两家合作的不过是N市一处房地产的开发，上个月祁宏生才交由他开始处理，在其他项目面前确实如姜桐所说，不过是一个小项目。
可这算是他难得经手主持……祁宏生以前连碰都不会让他碰的机会。
“……这倒是，姜家家大业大，估计也是胜券在握。”祁声并没有说太多，一直保持着笑容，“我也只能尽一尽微薄之力而已。”
“我是担心你太累，”姜桐偏过脸去看他，极其漂亮和温柔的一双眼睛里涌动着浅淡的笑意，似乎也有些无奈，“即使你不做，我们家也会尽力帮忙的。毕竟两家一起，总比单枪匹马的强。”
祁声沉默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两个人恢复到之前相对无言的尴尬境地后，隔了一会儿，姜桐才笑着叹了口气，紧了紧肩上祁声的外套：“祁声，我每回见你，你都不大爱说话。”
“……”祁声愣了一会儿，才笑起来，“……抱歉，我确实……不太喜欢热闹，也不怎么会和人交流。”
“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我都当撒谎了。”姜桐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道歉的，只是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差不多明白……我父母的意思，你还是没看出来吗？”
这句话像是沉沉黑云间惊起祁声想刻意避开的闷雷，重重地砸入他烦乱的心绪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姜桐的意思？又怎么会不知道姜家夫妇的意思？
“项目事务只是一个理由，让你联结两家关系的理由而已。你不做，两家也会派人去做。重要的只是你的挂名而已。”感到紧张的姜桐只觉得心跳有些快，手都攥得有些紧，脸上微微泛红，“我不信你还看不出来我爸妈和祁叔的意思，虽然我知道你不太愿意……连我自己都不愿意被牵着走，但祁声，这对你我都有好处，你……”
“……抱歉。”
突然被打断的姜桐眼睛微微睁大，心里一跳：“什么？”
“……我会好好负责项目，你不用太担心。”祁声唇角弯着，笑意却丝毫不抵眼眸深处，疏离分明，“伯父伯母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只会做我该做的事，至于其他的……可能没办法让他们满意了。”
姜桐微微一愣，却也心下了然，并没有太多失落和惆怅。她虽然与祁声见面次数不多，却也能多少感知到对方是个怎样冷淡孤傲的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两家口头的约定自然不能过于束缚，祁声当然能不动声色把姜桐给拒绝掉。
身体有些僵的姜桐倒只是怔了怔，并没有太多难堪和不适，只是想着眼下确实不该过于着急，心底对祁声欣赏的好感也并未减少半分。一向大方的她朝祁声点了点头，了然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不应该太急……回去我和我爸妈说一说，让他们少在祁叔面前提，不然天天这样我总觉得明天我俩就能直接领证了。”
“……”姜桐这一句玩笑话倒是让祁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揉了揉额角，笑着道：“姜小姐能理解就好……不过这也不是急不急的事，是……”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祁声只觉得手腕被人一扯，生疼的感受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可等他蹙着眉抬起脸准备发火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万分熟悉的眼。
眼里微微荡着松散的笑意，就和以往仿佛长久却又短暂的日夜里望向他的时候一样，紧缠不舍地绕进祁声的心底，再也无从挣脱。
可如今对上他的眼底，除了微淡的笑意，只剩下了孤绝和瞬息而过的狠厉。
“这位不是……”姜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愣了愣，“沈先生？”
“姜小姐，”沈知文散漫地扫了她一眼，眼底却少了刚才对着祁声的那份笑意，“刚刚就见你俩聊了会儿，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我看祁声挺开心的。”
“……啊，”姜桐对着看上去长相英俊的沈知文多了一丝防备，也不愿意把刚才讲的两家的事儿说出来，只礼貌地点了点头，“没聊什么，工作上的事儿而已。”
“工作上的事儿？”沈知文有些戏谑地重复了一遍，偏过脸看了看因为手腕疼痛而紧抿着唇的祁声，“我记得祁声对工作没怎么开心过啊，就连对着我都不大愿意笑……”
“沈知文！”
祁声低低地一喝，让姜桐都有些愣神，怀疑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刚才礼貌地与她谈话的男人。而沈知文像是早已习惯祁声这样的态度，攥着祁声的手依旧没有松动，反而紧了紧。他面容轻松，不再看向已经稍有怒气的祁声，只朝姜桐浅淡地笑了笑：“抱歉打扰到你了，不过我和祁声……祁少爷临时有些话要谈，姜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