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小卖部买来的劣质香烟麻痹着神经，这一世年轻的身体还是没习惯烟草的味道，嗓子经过几天自虐似的对待撕裂一样的疼，綦独像是感觉不到，甚至从泛着血腥味的喉咙里品出了陌生的快感。压抑的咳嗽引得他弯了脊背缩在车座上，烟雾模糊了綦独棱角分明的脸，他狠抽了几口，压住心底焦虑暴虐和恐惧错杂在一起的情绪，驾车驶去。

跑车在城外环山公路上飚出高速的时候綦独早已察觉出自己不正常了，不仅仅是对祁檀的态度上，那倒是正常的。他擅长是唱戏又不是演戏。他对祁檀有愧，这欠的多了，欠了几条命，欠了他一具健康的身体，欠了他一个本应该璀璨的人生。他在深渊里，早就沤臭了、烂透了，命中注定了独，祁檀却还是拉着他，代价惨重，还是拉着他。綦独想，祁檀这个人好过了头，在这种事上太担责任了点，对他太软乎了点，这样的人，不该被他拖得沾了一身腥。所以綦独那种渣男醒悟遇前任（什么鬼）的愧疚与躲避还有些其他的态度，都是正常的。他不正常的是心态。那种被心中莫名的恐慌与焦躁逼出的如野兽即将撕开兽笼的疯狂感令人窒息，强制自己脱离那种感觉之后指尖还残留着轻微的颤抖和酥麻。越开越快，綦独在逼近山顶的公路的末尾急刹了车，轮胎磨出刺耳的声音，带起一股焦臭味。綦独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眼里满是血丝，面皮冻成青白色，黑沉的瞳仁有些涣散，在黄昏不知何时转阴的天气里，像是山崖下爬出的恶鬼。他极缓慢的眨了眨眼，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疲累。

綦独在山上吹了会儿冷风，任由自己放空大脑，可一旦空下来，上一世的经历就不断地涌现。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那些东西里拖出来，綦独拿起车上的水猛地灌了口，透骨的凉一直描画到胃。顿了顿，下车扶着车门缓了缓，腰背挺直，吐了两口浊息，姿态气势先变了。薄唇轻启，张氏那戚怨缠绵的词曲便散开去。

“可怜负弩充前阵，历经风霜万苦辛。饥寒饱暖无人问，独自眠餐独自行。

可曾身体蒙伤损？是否烽烟屡受惊？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倚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可怜奴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变生。

因何一去无音信？不管我家中这肠断的人。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

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那假恩情。”

綦独的嗓子确实好，用徐老爷子的话说那是老天爷赏饭吃，声音干净清亮，唱起花旦、青衣时韵味儿也足，悟性好，也愿意下心思研究，下功夫练。徐妙桐老爷子整天念着要是綦独的身子骨儿再争气点儿，心里别压那些个事儿，角儿，那是定了的。

唱戏那得练啊，綦独忘了上辈子多久没唱了，因为那些烦死人的金融商业放弃了喜欢的唱戏，他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抽了。刚回来这时候身体嗓子养得是真好，这几天他自己作的倒也没将那点底子给磨没了，可这腔儿这技法就太生疏了。一段下来，虽说也不错，在普通的戏园子里倒也担得起一声好，但和他以前是不能比的，刚刚那段要让他几位先生听去，怕是胡子都要气歪喽。气也不稳了，綦独平复了下呼吸，心绪也平得差不多了。

“唱的些什么玩意儿！”伸腿踢了下脚边的石子，自顾自的骂了声，很快的又散在山顶的晚风里。綦独坐回车里，又飙回了城。

【我吧，其实特别想在这儿断章，但是…字数太少不太好意思hiahiahia】

徐阮恂从棚户区的小破楼房里把綦独挖出来时距离祁父的葬礼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祁少棠的死在京城他们那个圈子里投下了可谓不小的□□，试图炸起的那一片水花在祁檀和叶家的操纵下到底是没翻出什么大浪，在水面浅浅晕了圈涟漪便又回归平静。至少表面是这样。祁家如今当家的祁檀作为年轻一辈里最早立起来的，那些老人们也不得不承认祁少棠这儿子比他还棘手。管理公司、打理关系样样得手，仅仅这么点时间便已经差不多融进了这圈子，祁家不仅没乱，甚至还有枯木逢春的势头。徐阮恂找到綦独的时候他正在棚户区后面满是杂草的小院里吊嗓儿，一折绿珠坠楼眉眼一挑就将人的魂儿勾去了，他站那听了好一会儿，杂草院的背景好似都虚化成了舞台，他们家腰杆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的小孩儿就站在那儿，没有上妆，也没有行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却生出了将离去的缥缈感。

“好！”笙歌谴兴这一句断的干脆，气息唱腔把握的恰到好处，徐阮恂忍不住叫了声好，中气十足显然是打小儿在院子里混出来的，倒是把正收起架势的人吓了一跳。綦独对着避开杂草走过来的人就是一脚，徐阮恂一个不稳被踹得跌坐在杂草丛里，抬头对着綦独扬起无奈的笑，待看到那张瘦的让人心疼的脸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下面浓重的青黑色眼圈时愣了愣，一张老好人的脸皱起了眉显得有些严肃。

“软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有什么心事？你这么多天怎么照顾自己的？你….”温温润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心疼。綦独只觉得眼眶酸酸胀胀的，“阿恂，我没事儿。”不得已打断了他说的话，伸手将人拉起来，“笨死了，从不知道躲的。”綦独看着眼前依旧温和的人，将脑中这人上一世最后的样子抹去，还好，他的阿恂哥还好，阿姐现在也还好，这便最好了。

“怎么就是没事儿了，”徐阮恂反握着他细瘦的手腕，皮包骨，硌人。又看他一脸要藏起来不愿说的神色，只得作罢，想着以后接回家慢慢养着，这小祖宗打小儿不会照顾自己，看脸色虽然差了些，倒也没有以前那种阴郁了，只是心事又多了，倔得很，什么都自己憋着，也不会抱个委屈讨个心疼。这样想着也就随着小孩儿的意，改了个话头。“爷爷叫你回家吃饭，你这一跑这么些天，找都找不着，这要不是我回来，爷爷都能去派出所挂失了。80多一老头儿，真要跑派出所里去，人家还以为他老年痴呆把自己丢了呢。你也不心疼下他。”徐老妈子牵着綦独就往小院外走，边走边唠叨。却没听到后面往常一样不耐烦的声音，一转头就见以前的小酷哥萎成了小乖崽，唇微微抿着，怔怔的盯着他，见他回头又好像做坏事被抓包了似的有些羞赧的将头转向一边，宽松的月白色唐装空荡荡的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可怜巴巴。徐阮恂却吓了一跳，“软软，你这是吓掉魂儿了还是鬼上身了，咱们这就回家和老爷子去佛堂里拜拜啊，你可别吓我...唉嘶！”

綦独一拳捶在他背上，“你丫才鬼上身！拜你大爷的佛！还不快走，老头儿等着呢，晚了糖糕要是凉了就罚你踩跷！”桃花眼一挑，眉毛上那半截疤扬起来，又是那个熟悉的綦独，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