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司九月近些日子很忙,皇宫里的召见是三天两头的下来。
这下子,司九月倒是不让素衣跟着去了,也正好让素衣松口气,她这正不知道怎么跟这小鬼相处呢,这下子倒是有了空隙可以好好想想接下去的计划。
起初她只想着好好守着小鬼,左右让他这几年不犯事就行了,但瞧着那日的行为貌似这法子怕是不大得用。
就那般狠辣的话,怕也不是一个良善之辈能说的出来的。
可瞧那小鬼性子又是个执拗的,岂能说改就改。
这实在是让她愁坏了。
某日,正愁坏了的素衣趁着某次司九月又被召进宫里的日子,打算去找赵白白这小丫头解闷。
宏伟壮阔的宫墙下,鳞次栉比着一栋栋黄金瓦楞的宫殿,十二月的宫殿各处被白雪覆盖,远远望着就像连成了一片,壮丽又纯净。
因为宣国皇宫已经进入十二月,所以天气阴寒的厉害,宫殿外少有人走动,然而在某一处宫殿的场景又有些不同。
天将黎明的时候,福顺抖了抖手中的披风想为殿前站着的司九月将披风披上。
福顺是皇后德宁宫宫殿的总管太监,今日德幸没有来,便只有福顺在外头站着。
太子与皇后母子间关系不合,这宫里的宫人大都是逢高踩低的。司九月又是个皇上厌弃,尚且年幼的皇子,加之皇后母家势盛,为了迎合皇后,从前明里暗里欺负司九月的宫人不少,只是近几年司九月被封为太子才收敛了几分。
要是细数这宫里唯一能算得上对司九月和善的人的话,想来搞笑,竟只有皇后德坤殿的殿守福顺公公。
平日里虽称不上有多关切,但言语间不像其他宫人那般出言不逊。
福顺在皇宫呆了很多年,年幼时便在这宫里,怎么算都有个三四十年的光景,也算是这宫里经历过血雨腥风而不倒的老油条了,但这也是宫里其他人不理解的地方,为什么对着一个连皇上自己也不大多关心的黄毛小子,要这般照顾。
但福顺是不屑跟他们说道缘由的,因为那个少年,怕是这宫里头最让他觉得恐慌的一位了。
多年来为皇后办事,手段狠辣,怕是他都无所及。
此刻那个小人儿正披着一件锦裘,锦裘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小小的人就站在那,动也不动。
司九月站在德宁宫已经站满了整整站了六个时辰,从白天到现在的霞光满天。
且最近几日日日如此,听说是前几日因为光禄勋府的事惹怒了皇后。
皇后的德宁宫殿从始至终都是紧闭着,皇后并没有召见他。
德宁宫前那个小小的身子,在其他人眼里瞧来,显得格外脆弱迷茫,甚至带着些可怜无助。但是只有福顺不这么觉得,他并不觉得此刻这个被风雪压着的少年会是像猫一样脆弱的存在,而应是更危险的生物。
这种危险,是藏在这个少年骨血之下,被隐秘压制。
但是福顺知道终究有一天,这种暴戾会完全暴露出来。
到那时候,也不知道会踏上多少的尸骨,染上多少的血腥,这个少年隐忍到连他都感到恐惧。
他像是又听到多年前,那个被活活剜去双眼的宫女,她那凄厉刺耳的喊声。而那少年站在前方,脊背挺直,然那眼神连波澜也无,平静到连他都觉恐惧,那时他便知,那少年招惹不得。
这种人,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殿下,清晨雨露多,奴才为您披件外衣。”
福顺手上拿了件黑色外衣,说着就想为眼前人披上,然而动作在少年侧身转过来的目光中顿了下来,那个少年黑色的瞳仁眼底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比之他身后的夜色更浓更黑,里头隐隐流动莫名的情绪,然外人什么也瞧不出来。
司九月平静的撇了一眼要为他披衣的福顺,淡淡道:“不劳烦福公公了。”
脸色苍白到与风雪同色,福顺某一刻几乎觉得他都要融进风雪里了。
福顺被那一个眼神定住,退下后才惊觉自己背后出了冷汗。他望着台阶下那个站在雪地上,再次闭上了眼的少年。
身姿单薄,满袖风霜,却不再是多年前孤弱的存在。
而今,再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弯下腰。
福顺望了望天,天际光明逐渐暗淡,而黑夜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