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四）（2 / 2）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道，心里却明白，我要问得并不是这个……

换完药后，贺楼绰送我回家。我告诉他即使只有一只手，我也可以顺利地骑着马回家，但贺楼绰把我的马“牵”来的时候，人也已经在马上了。

他道：“上来吧，我可不想你要是在半路上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忿忿道：“我才不会摔下去！”

“那你就当我怕从马背上摔下来好了。”，说着，他把手伸了过来，又朝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期盼。

我感到心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就牵住了他的手。贺楼绰得意一笑，他握紧了我的手，用力一拉，我顺势跃上了马匹。他牵着我的手让我环抱住他的腰，然后扭过头朝我道：“抱住了。”，紧接着，就听他喝了一声：“驾！”，策马朝前奔去。

我靠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背部硬朗、厚实而且温暖，让我感到十分安心。我突然意识到，记忆中那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比阿爹还要高出半个头，并且不久就要走向战场。

战场……

“阿绰。”我叫道。

“嗯？怎么了？”

“你……真的要去桑羊吗？”最终，我还是问出了口。

我感到贺楼绰身体僵了一下，只听他“驭”了一声，马蹄停了下来，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

贺楼绰从马上跳了下来，我感到不太对劲，也跟着从马上跳了下来。

贺楼绰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背对着我，问道：“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我道。

“谁告诉你的？”他接着问。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是没藏阏氏说得，便敷衍道：“就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 贺楼绰转过了身，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他盯着我，如同在审讯犯人一样。

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害怕又困惑地看着他。

贺楼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些，道：“小舒，这件事情非同寻常，并不是谁都知道的，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吧。”

并不是谁都知道？！我惊讶地睁大了眼，我记得贺楼弘大哥和我说过这件事已经传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他骗了我？还是我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是……是，没藏阏氏告诉我的。”我朝贺楼绰坦白道。

“母亲？！”贺楼绰难以置信地道，他的表情更凝重了，他喃喃道，“不，不会，不会的……”

“怎么了吗？”我有些担心他。

贺楼绰接着问：“母亲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她还和你说了其他什么吗？”

我见他如此急切，便把没藏和我说得那些话告诉了贺楼绰，顺便把贺楼弘告诉我的话也告诉了他。

贺楼绰听完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朝我道：“小舒，如果我确实要去桑羊，你会同意吗？”

我想一会儿，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去桑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觉得，你，还有阿爹，你们遇到事情总是瞒着我，所以，如果别人告诉我什么，我也分不清谁在说真话，谁又在撒谎。”

“有些事情比你想象地要复杂得多，你知道了只会让你更加危险。”贺楼绰无奈地解释道。

我低下了头，低落地道：“或许吧，我只是觉得被人不相信的感觉很难受。不过……”，我抬起头，正视着他，道：“我相信你的。如果你真的想去桑羊，我相信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哪怕我并不知道这些理由到底是什么。所以，无论你去，还是不去，只要你这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我都会一直、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瞬间，我看到贺楼绰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

我认识眼前这个人已经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而正是因为认识了他这么久，我相信他绝不像没藏阏氏说的那样，仅仅因为一时的冲动与叛逆而做出一个鲁莽的选择。我不相信他愿意为了一个靠着联姻和阴谋夺来王座，而那悦耳的因战斗胜利而吹响的号角声。我无法看着他和一个恶毒的女人度过在彼此的憎恶和仇恨中度过一生，也不愿他成为母亲和部族的夺权的工具与傀儡。或许没藏说得对，我没办法给他提供强大的盟军，不能帮助他成为草原的王，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贺楼绰成为他想成为的样子！

哪怕，需要付出代价。

“所以，阿绰，你要怎么选呢？”我注视着贺楼绰，认真地问道。

贺楼绰低头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激动，他牵起我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