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如胶似漆的感情总是令人动容，一些妖怪活了百年，却仍孑然一身，不禁艳羡起来。

可惜这世间之事，若是不看到结尾，谁也不知道它会走向何处。

一个时辰过后，寒毒终于不再发作，客栈里坐着的妖怪也散了个七七八八，秦凌只觉右手一空，沐哗然松开了桎梏。

明明知道牵手不过是为了帮自己抵御寒毒，秦凌还是没由来地觉得很是失落。

沐哗然望着坐回长椅上的秦凌：“你不睡么？”

秦凌摇摇头。

“明早便要赶路了。”

“我想再待会儿。”

“夜深露重，别待太久。”沐哗然道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秦凌望着他修长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贪得无厌：他愿意帮我驱散寒毒，愿意陪我看遍街景，愿意对我嘱咐关心，我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对自己好，总盼着能更好上几分。

沐哗然的身影渐渐消失于二楼的拐角处，秦凌偷摸着地上了楼顶。

虽是夏日，深夜的风却仍是很大。

如果一个人躲在容易被人找到的角落里独自伤心，他的心中一定会有一种隐秘的期待，期待着有个人能发现他，过来安慰他。

秦凌此刻确有这种想法。凉风吹得头疼，她往通道口看了好几眼，仍是不见沐哗然的身影。满天繁星被她数了个遍，她终于等到了...黎明。

沐哗然在楼下遍寻不见她，终于找上了楼顶。秦凌坐在瓦片上，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发隙，她双手交放在膝上，头枕着手臂，睡得很沉。

沐哗然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唤道：“秦姑娘。”

秦凌迷蒙地睁开双眼，声音有些暗哑，眼睛却很亮：“你终于来找我了？”

沐哗然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秦姑娘。”

漫天繁星不见，日头很大，光线很足。嗯，这是沐公子。秦凌的笑容也像被传染了般苦涩了起来。

“沐公子，我们出发吧。”秦凌尽量使自己笑得灿烂些，她用手撑着瓦片想站起来，身体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无比，声音于沙哑中还带了一丝鼻音：“沐公子，我可能染了风寒。”

这两句话接连说出，沐哗然温柔地笑了笑：“既是染了风寒，就别出发了。”

秦凌歉然道：“我一直很少生病，这次恐怕要耽误行程了。”

“生病本就是难以预料之事，秦姑娘不必自责。”

“嗯，沐公子，我们下去吧。”

因着风寒，秦凌的声音很轻，还夹带一丝鼻音。这句话落于他的耳中就像只慵懒的橘猫微微挠着他的心头，有些发痒，他不由地停下脚步。

秦凌抬头看他：“怎么了？”

这世上有多少缠绵悱恻，就有多少未尽之言。

沐哗然看着秦凌发梢处的阳光，伸手掠过她的发间，温声道：“你发上沾了些东西。”

秦凌伸手摸了摸头发，笑道：“谢谢。”

午后，秦凌躺在病床上，烧得有些严重。沐哗然向店家借了一盆凉水，将棉巾浸没后拧干放于她的额头。秦凌于一片迷糊间察觉到自己的双手也被棉巾轻轻擦拭过，棉巾很凉，那人的动作很轻柔。

就像...就像这晚间的清风。

秦凌的高烧基本已经退下，头脑变得清明，看着窗外亮起的盏盏红灯笼出神。

门从外被人推开，秦凌回过神来。沐哗然将晚膳放于床边，看了眼秦凌额上的棉巾：“你这风寒是如何得的？”

秦凌含糊道：“在楼顶被风吹的。”

“去楼顶做什么？”

去楼顶一个人难过了会儿。

这答案实在难以说出口，秦凌只得开口道：“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背到人生哲理。”

沐哗然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背得怎样了，念两句来听听。”

秦凌：“......”

秦凌：“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

沐哗然的眉头微微蹙起。

秦凌：“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沐哗然轻叹了口气。

秦凌：“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沐哗然：“......”

秦凌识趣地闭口不言。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秦凌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床角。

沐哗然动手点亮了床头的烛台，暖黄的烛火跳动着，照亮了房间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