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他掌心中显出墨色的刀，手方才抬起，尚未交予白初便又停住了，他重又抬起头来，眼眸是浓郁的幽蓝色，左手握住长衢的剑刃一寸寸从血肉中拔出来：“你胆敢对本君撒谎！”

白初眸色骤深，趁着他尚未彻底恢复，当机立断地握住长衢，背身撞进木槿怀里，长衢借力复又深入肉中半寸，白初的手肘精准地撞在了木槿握刀的右肩穴位，木槿痛哼一声，天魇脱手而出，獠弈晚了半步，此时终于控制了身体，一拳轰在了白初腰眼，连人带剑一同倒飞出去。

獠弈反身便要去取天魇，半路又被白初拦下，他眼中躁郁，愈发疯狂地想置白初于死地。

所幸天魇无灵，不能随主而动，脱离木槿之手后带累獠弈越发难以控制木槿，战力下降不少，一时取不了白初性命，妄图取刀又频频被阻。

偏生白初仗着长衢能自觉迎战，嘴上不停地同他说执衍已死，言词凿凿，扰得他狂乱不已，木槿又在体内疯狂夺取身体，獠弈内忧外患，渐露狼狈，他向白初怒喝道：“你给本君闭嘴！执衍封了本君三千七百余年，封印之阵一直由他的维持，若非你父亲多管闲事，本君解封之时他必定会来！”

“你未觉出异样吗？”白初冷笑应他：“被封三千七百余年，你竟未曾探知封印之阵的阵眼为何？”

獠弈一愣，腰身被白初砍中。

“阵眼是执衍的魂魄，三千七百余年，他从未曾离开你半步，他一直都在陪着你。”

声如惊雷，令獠弈神魂皆冷。

“你不甘心。”

一字一句，像是杀人的毒咒，白初分明面无表情，獠弈却觉得害怕。

“你想要出来，想解开封印，故意引诱祁澋扔进封脉的魔族魂魄为你献祭，最终挣开封印，法阵随之消解，你可曾想过执衍的魂魄到哪里去了？”

不，他不想知道。

白初冷冷地看着他，双唇微启：“他的魂魄被你一并打散了，散归世间各处，永世不再聚合轮回，他死了，被你亲手杀的。”

这句话随着长衢一并捅进他身体，长剑贯腹，他双眸圆睁，白初并指摁在他眉心：“滚出来！”

灵息奔涌而入，幽蓝色退走，木槿合上双目倒在了白初怀里。

白初抽出长衢，给木槿喂了些修复的丹药，走过去拿起了天魇，长刀高举，刀尖却对准了自己的胸腔，天魇微颤，在白初落刀之前，獠弈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等等。”

刀尖停住了。

獠弈道：“是执衍不愿见我，对吗？”

他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疯狂，反而很疲惫。

白初道：“我所言半字不假。”

“……呵。”

獠弈沉默片刻，忽然无可奈何地一声轻笑，白初听着，只觉得他在痛哭。

“我解封，只是想见他……真可笑。”天魇的刀身浮出细碎的光芒，獠弈的声音渐渐消失：“我未曾想过会是这般结局，我平生尽在做后悔之事，故此才妄想溯回过往，与执衍修出一个善果来，可惜……我与他终究无缘，今后我再不离他半步。”

魂魄消散便归天地本源，如此，也算是永不分离了。

待刀中气息散尽，白初手腕用力，将天魇刃埋进了自己的胸膛，血肉化锁缠绕刀身，迅速结成一个又一个符文。

在南州时，叶暮卿交给他的封诀，他果然学会并且用上了，不愧是叶氏最狠绝的公子，当真算无遗策。

暮色将临，木槿恍恍惚惚地睁开眼时，白初的身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脸色空白地睁着眼出神，半晌才坐起身与白初相对，白初乏力地冲他笑笑：“师兄。”

木槿一颤，神情枯槁地看着他，白初拿不准他将会如何做，或许也会同獠弈和止泽一般，散了魂去伴着癸苡？

白初想着，笑容隐没了，他道：“你想去陪着癸苡吗？”

“不。”木槿怔怔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颤声说：“阿初，不是谁都有资格去死的。”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暖黄的夕阳落在他脸上，看着是冷的。

“死是于我而言是恩赐。”木槿看着白初将近消失的脸，很勉强地笑着：“师弟，我、我会在世间活下去，慢慢赎我的罪孽，不会寻死的。”

白初又一次后悔了，后悔没有杀了他。

眼前之人消散无形，天魇刃跌落在地，细密的血色符文像锈蚀一般遮蔽了墨色的刀身，长衢亦迅速黯淡了灵光，重新陷入沉眠。

木槿最后一丝活气也跟着死了，好久才动了动，向地上的一刀一剑叩首三拜，沉默地站起身背负着一身血孽远走，隐没在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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