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夕颜花寄心雪山（1 / 2）

宋仪筠离了凤府，只身飞入平阳侯府。已是黄昏，偌大的侯府此刻被一股高压笼罩，穿行于画廊院落的婢女家奴都是噤若寒蝉。

“本侯让你好生照看晴儿，你倒好，为了性命把晴儿推给一介江湖人士！”

坐于首座的傅城冷眼望着双膝跪地的美妇，水仙阁内松香缕缕，盆栽摆放得极为讲究，就连着香松的枝叶都被人修剪过，墙壁上挂着的山水图更显雅致。

宋仪筠跃入房顶，动手扒开几片琉璃瓦，水仙阁内的光景顿时被她尽收眼底。

美妇浑身颤抖，梨花带雨，“那女侠出手解决了大半流寇，妾身以为她是好人，况且让出小姐不是妾身本愿，妾身也受了伤啊！”

言语间，美妇将脖子处的伤痕朝着傅城的方向亮了亮，美人垂泪，伤痕红肿，好不怜人。

连宋仪筠都忍不住微摇螓首，暗叹一句白日里下手着实重了些。傅城却满不在乎，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寒霜，“疼了便忍着，侯府的夫人可不是青楼里的□□，整日只知哭哭啼啼。”

美妇身躯一震，上半身竟是瘫软下来，耳畔的发丝微扬，遮住她晦涩的眸光。

“在侯爷心里，是不是只有姐姐的命是命，只有小姐的病是病。”美妇说得艰难，开口瞬间泪水便溢满了双眸。

傅城一怔，面露凶光，“你说什么！”美妇也不躲，迎着那令人发颤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傅城，“小姐突发寒疾，无人预料，就好比侯爷遇刺，无人料到姐姐会替侯爷挡剑。如今妾身受伤，同样没人未卜先知。”

“但小姐有侯爷疼，姐姐有侯爷疼，妾身又该由谁来疼？侯爷，今日妾身才是侯府夫人。”

美妇握掌成拳，泪滴滑落，“妾身知道侯爷怨妾身在危难之际让出了小姐，只是小姐并非妾身所出，人都惜命，当初侯爷不也为了自己的性命——”

“住口！”傅城猛然起身，暴怒之下，一个拂袖将茶盏砸到那美妇身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连着美妇宽大的裙摆。

宋仪筠拧起好看的眉心，撑着琉璃瓦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美妇冷笑，心底冰凉。

傅城几步快速靠近她，蹲下身大力捏住美妇纤细的下巴，犹如地狱深处的恶魔，“早知道当初真不该遂了莳月的愿，居然让你活到今日！”

下巴处传来的痛感钻入心房，美妇挣扎不得，只得睁着空洞的双目，无声控诉。

“有些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一并带入地下，不然本侯不介意提前送你一程！”

傅城甩下一句便大步离开，房里仍是萦绕着那股阴冷之气。美妇瘫坐在地，泪流不止。

推门而入的紫奴见到自家主子狼狈至极的模样，不由加快脚步走到美妇身边将她扶起。紫奴望着美妇裙摆上的茶渍与地面上的碎片，幽幽一叹：“夫人，何必呢？”

美妇抿紧双唇，抬手拭去满面泪痕，转而浅声道：“小姐情况如何？”紫奴扶着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边走便道：“白姨娘照看着，据说一切无恙。”

宋仪筠重新将琉璃瓦掩好，直起身子，抬眸望了眼已经沉下来的夜幕。那美妇的身份尚且不明，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宋仪筠一概不知，心头不由得隐隐生出股懊恼的情绪来。

至于那白姨娘，罢了，明日再来看看吧。

天色已晚，月光朦胧，宋仪筠跃入虚空，远远看去，素影朱颜，自成光景。

回到凤府时，凤夕颜已在韵苑的院落里来来回回踱步好几个回合，见宋仪筠如入自家院落般轻巧落地，嘴角抽了抽，却也是笑脸相迎，“师姐回来了。”

语气极为讨好，宋仪筠也不废话，直问道：“我住何处？”

“都已经打点妥善，韵苑右边的偏房——幽香居环境清雅，最为适合师姐。”凤夕颜咧开嘴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笑得憨厚可掬。

宋仪筠闻言轻轻颔首，似是不急着回房。凤夕颜便大着胆子上前，“那个，师姐，白日里说的事，师姐作何想法？”

凑到眼前的面容清丽可人，那一双眼眸晕染着浅浅的水光，格外惹人疼惜。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个忙，我岂有不帮之理？”宋仪筠微微一笑，凤夕颜闻言几乎雀跃，拉着宋仪筠的袖角荡啊荡，“我就知道师姐最为通情达理！”

宋仪筠失笑，按住那丫头的额头，笑靥如花，“行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暮色微凉，夜风携来花香。凤夕颜犹如得了蜜糖的孩童，傻傻地笑着，却在一刻仿佛想到了什么，眉眼间黯淡下来，“师姐，元楚知道这件事吗？”

少男少女的心思最好猜，宋仪筠也从凤夕颜的神态能看出几分情愫来，不由笑着逗她，“你指的是哪件事？是你和三皇子自幼便有婚约的事情，还是你请我帮你解除婚约的事情。”

凤夕颜看得出宋仪筠眼底的调笑，却是羞红了脸，缄默着，红霞迅速漫延至耳垂。

“夕颜，”宋仪筠难得正经唤她，凤夕颜自觉掀起眼睫，怔怔地望着那张红颜，“元楚不过是月华宫的弟子，与你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凤夕颜心下一冷，抿住双唇。“或许我该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三皇子也许不是未来的皇帝，但至少会有王爵之位，以凤家在西夏的地位，你定能得到三皇子的善待。待三皇子封王，你只需坐稳王妃之位，一世荣华，轻而易举。”

宋仪筠环臂抱胸，透着凉意的话语自那红唇中吐出，在这样的夜晚凭添几分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