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2）

中秋这花好月圆夜, 王皇后却是彻夜未眠，独自一人歪在床前的贵妃榻上，看着窗外那轮圆月，自东到西，缓缓垂落，经历了伸手不见五指五指般漆黑的黎明时分，终于见到一缕曙光自东边天际缓缓亮起。

坤和宫里的宫人陆续起了身, 宁静的院子里渐渐有了窸窣的人声。

王嬷嬷放才起了身，从偏殿的耳房出来, 一边不住的用手顺着刚刚才梳的发髻。

“王嬷嬷”，沿路的小宫女见了王嬷嬷过来，各个端端行礼，王嬷嬷却是沉着面色, 瞧也不瞧人一眼，脚步不停的往皇后的寝室走去。

王嬷嬷到了皇后寝室门边，不动声色的靠上听了一会, 见门里没有任何声响，只以为皇后还在睡着，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却见王皇后正在窗边坐着。

“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王嬷嬷笑着说了一句，缓步走了进来。

王皇后眼望着窗外，轻轻摇摇头, “本宫不是起的早, 本宫是压根也没睡。”

王嬷嬷已是走到了皇后身边, 垂眸瞧了一眼皇后苍白憔悴的面庞，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娘娘这么作践自己是何苦来的？”

作践自己？何苦来的？

王皇后自嘲般笑了笑，她如今已是跌进了尘泥里的人，还能再如何作践自己，她的将来便是她不再作践，也都如那轮明亮的圆月，缓缓落下，却再不复升起。

“娘娘…”，王嬷嬷见不得皇后这般颓废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又道，“昨夜的事情虽是已败露，但依奴婢料想，皇上多少还是会顾忌国公爷在天之灵的，便是皇上再生气也不会把娘娘怎么样的。”

皇后苦笑，轻轻摇摇头，“他不会再原谅本宫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要来找本宫算总账了。上次咱们扣压芷锦的母亲，皇上就已经是真生气了，她扣了本宫的凤印，不许本宫踏出坤和宫一步。已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了，这一次，他不会再原谅本宫了，再不会了……”

王嬷嬷看不得皇后一副欲哭的模样，忙不迭的劝道，“娘娘先别这样灰心丧气的，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娘娘先别自乱了针脚，昨个成玉就被他们抓了出来，但是皇上到这会也没带人来坤和宫兴师问罪，兴许，这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这事不会过去的，皇上不会再放过我了，他就快了了，来和我算这笔总账”，王皇后缓缓站起身，将身上披着的一件月白褙子扯下放在一边，“嬷嬷，替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要穿年前做的那身大红色绣金凤的褙子。”

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和暖的秋日新阳，将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一地。

王嬷嬷搀扶着皇后从寝殿出来进了稍间，稍间的炕上已摆好了早膳。滚烫的米粥氤氲着淡白色的雾气，才出炉的糕点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王嬷嬷拿起桌上摆着的箸，递到皇后面前，皇后摇摇头，轻轻推来王嬷嬷的手，“本宫哪里还能吃的下。”

王嬷嬷不死心，再劝，“天大的事，饭还是要吃的啊！娘娘怎么也要用一些啊！”

王皇后始终不肯接了箸用膳，主仆两人一个劝，一个推，来来去去僵持了许久，只听外头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小宫女掀开稍间的门帘一步跪在门边，“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皇后那张沉凝了半日的面庞，忽而绽放出一个如花的笑颜，她垂眉瞧了小宫女一眼，淡淡道，“皇上可是一个人来的？”

小宫女惶惶点点头，“皇上是一个人来的，说话这就进坤和宫了。”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王皇后挥手斥走小宫女，一歪身子，仍淡然自若的坐在炕上。

王嬷嬷看傻了眼，瞧着皇后半天不动，不解道，“娘娘不出去迎驾吗？”

皇后摇头，“本宫等他来，嬷嬷且回避下吧，本宫要和他好好谈谈。”

王嬷嬷默默的凝了一眼离她不过丈远的人，那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娇娇气气的女孩此时端庄淡然坐在那里，已全然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王嬷嬷蹲身一福，嘴里道了声，“奴婢遵旨”，转身出了稍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