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姚远曾经相信一个词,叫触底反弹。然而在他三十岁生日临近之时,他终于发现,他的底可能在马里亚纳海沟。哪怕有一天让他挣扎到海平面以上喘口气,他都能获得人家登顶珠峰的喜悦。
姚远十五岁开始跟着姚沧海历经三百六十行,然而各行各业的风霜雨雪都吃了个遍,却唯独见不到阳光明媚的那一天。
姚沧海的日式料理餐厅还没有完全倒闭的时候,就开始折腾进口纸尿裤。时间过去整整两年,姚沧海的进口纸尿裤从仓库搬进姚远六十平米的出租房,除了上头的保质期如同奔三老男人一样让人心生焦虑,数量没有实质变化。
而此时此刻的姚沧海再一次不告而别去S市郊区看地皮,留下姚远一个未婚男青年对着各种尺码的纸尿裤发呆。
程辉原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帮他接到了一个活儿,男三开外的一个炮灰男配。
接到的角色很年轻,让姚远有些忧心的年轻。毕竟也是奔三的人了,还同时被生活以及姚沧海双重压迫着,摧残着。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姚远站在姚沧海从老年活动中心搬回来的那块破镜子前照了照,还好,镜子里的人还不算太老。也多亏姚沧海早年能找到个眼光不怎么样的中法混血美女。
姚远看着镜子,的确有照片上那个混血美人的些许风采,姚沧海也就在这件事儿上没法骗人。
十二点多的时候,程辉原又打电话过来:“买鸡吗?”
“买。”姚远一边说一边拖着拖鞋下楼去把那半废的防盗门打开了,免得他待会儿还要打个电话叫开门。
姚远住的老小区破是破了点,周边服务业倒是齐全,理发的,吃饭的,小超市,澡堂,菜场,一应俱全。程辉原对小区门口那家烤鸡店情有独钟,每回要来他家都像对接头暗号一样问一句买鸡吗?
总觉得像是叫了个鸡上1门服务。那鸡质量还不怎么样。
姚远一开始的经纪人并不是程辉原,是现在当红小生严子睿的经纪人陈殷。陈殷是个尽职有能力的经纪人,极有手段,眼光锐利精准,是辰星娱乐近年来在业界最有成绩的王牌经纪人之一。这些年他唯一看走眼的就是姚远,如果说难听些,大概他职业生涯唯一的败笔也是姚远。
程辉原要来,姚远将姚沧海换下扔在客厅的那几件衣服扔进了洗衣机,掏出手机给姚沧海打了个电话。
依旧是成串的忙音,几乎每一次姚沧海开始疯狂的计划前都会失踪一段时间。姚远对着显示正在呼叫的手机发了会儿呆。生活这双手总是残忍地扼在他脖子上,而姚沧海简直是生活劈向他的一柄斧子。
程辉原爬到二楼时,姚远就从薄薄的防盗门后听到老房子颤抖落灰的声音,比那个时好时坏的门铃有用多了。
程辉原带了烧鸡和一扎罐装啤酒,走得气喘吁吁。这个圈子,混得好就是红酒鹅肝,混得不好就只能是啤酒烧鸡了。
程辉原比姚远大个半岁,底下管着一堆不起眼的小演员。说忙也忙,不比陈殷这种王牌经纪人省事儿,每天杂七杂八,鸡零狗碎的事情一堆,忙起来也是脚不沾地。
然而所有被赶到他手下的艺人中,对姚远他是最惋惜的。条件好,废话少,只是常年纠缠在他那倒霉爹的破事里。
偏偏这人的气运过了就是过了,眼看还有两年合同到期了,还混得不上不下,比跑龙套好了那么一刨花。
“门就这么敞着啊,你老爹呢?”
程辉原赤着脚踩了进来,他打量了下混乱的客厅,从容地踢开堆在沙发上的纸尿裤,一屁股垮进沙发。
“不清楚。前几天余叔的侄子说S市有块地皮,跟去凑热闹了吧。”姚远将烧鸡的酱料倒在姚沧海做保健品推销时留下的那个景泰蓝小碗里,端了过去。
“呵,挺上档次。”程辉原看着笑了一声,“啪”地打开了一罐子啤酒:“你管管他,到时候又给人骗了。”
“骗了就骗了,他身上还能被骗出钱来,我管他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