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托酒精的福,姜由蒙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醒来时半边脑袋轻微刺痛,抱被坐了五分钟才勉强找回实感。身边被褥枕头有翻动的痕迹,虞伽回来过。
或许是一杯酒造成的宿醉效果太猛,姜由像是忘了他们这几天的不愉快,闻着门外传来的香味拖步出去,见虞伽背对着在厨房熬粥,上前一步便把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他一声不吭,就这麽把头埋进对方后颈,眨两下眼,又在嘴边皮肤上印了一吻。
虞伽动作皆停,诧异过后是无奈:“我回来得急,衣服也没换,身上皱巴巴的……你昨天睡得很晚吗?”
姜由声音沙哑:“有一点。”
“喝酒了?”
“一点点。”
“头疼吗?”
“疼。”
“我给你熬了白粥,待会儿多少吃一点,”虞伽挣脱他,转过身,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去洗漱一下,过来吃东西。”
姜由察觉腮帮酸痛才发现自己咬住了牙,到洗手间弯腰张嘴,吐出一口血沫,牙龈出血了。他鞠水洗脸,嫌一捧不够,干脆连着鞠了好几捧,用力扑到脸上,打得眼睛进水眼皮疼才停下来,鼻腔呛了一口,酸疼得眼眶热涨。
算了,他对自己说,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自己总是要和虞伽过一辈子的,算了,无所谓。
他默念三四遍才说服自己,掏出手机删掉一堆简讯和一个号码,却不敢去看镜子里的人,胡乱抹把脸就出去。
虞伽正换衣服,喊他先把桌上的蜂蜜水喝了再喝粥,过会儿边打领带出来,姜由果真敛着眉在一口一口舀粥喝。
太久没有这麽安静相坐的机会,虞伽有些恍惚。事实上他从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也一直自我控制着不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带回家里,他希望自己在这寸天地中扮演的是一处港湾,他想容纳姜由,这是爱也是习惯,是他很久之前默认的角色定位。
然而预想远比现实完美许多,完美得虚假浮夸,哄骗了之前的虞伽,到后来他发现这些都不是真的,也成不了真的,他可以是港湾,却不是天地中的金丝雀,一当关上家门,他有自己的路途要赶,这路姜由参与不了,谁都参与不了。
“我得走了,同事在楼下等我,”他套上外套,对上姜由投来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我要出差两三天,至多四天,你有事联系我。”
姜由收回视线,低头舀起一勺白粥,吃进嘴,淡得只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焦味,混着他先前蜂蜜水的甜味,又是腻的。
虞伽最后拉了拉领带,说:“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姜由塞完最后一口粥,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吞咽下肚,然后洗碗擦桌,无声做完后又窝进琴房,把自己蜷腿塞进软椅里,音响开得震天。
原以为又是一天无用功,不想一握上笔,他像被施了咒,灵感堵塞着抢夺一个出口,争先恐后地冒头,叫他笔尖扫掠的速度似敲击琴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说不清写了多少时间,圈完最后一个韵脚,他放下笔,浑身还微微地战栗着。
这感觉太奇怪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直直看着前方呆愣半晌,又缩回去,抱着腿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拍拍后脑,想把混沌不清的大脑清理干净——他似乎全程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牵引着,眼前像有一团迷雾,有一束模糊的光从雾后透入,这情景是昏黄的,像日落余晖下的储藏室,结着蜘蛛网,暧昧而沉重,藏着时间滴答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