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1 / 2）

沈牧初握住展停星的手, 对方不敢抬头, 沈牧初可以看见他脑袋上的发旋和不安分的头发，展停星的领导也注意到沈牧初的眼神，两人共同盯着展停星后脑勺翘起来的一撮头发, 领导的眼神充满歉意，心想这死孩子关键时刻真会丢脸。

展停星毕恭毕敬地喊一声沈老师，和沈老师握了手。他面嫩，喊起老师当真没什么违和感，这声“沈老师”像只小虫一样钻进沈牧初的耳朵里, 沈牧初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的手。

展停星跟一只被扔进狼窝的鸡子似的, 走路都差点要顺拐。

沈老师……沈老师真的当过他的老师，展停星感觉有些错乱。沈牧初在那边又开口道：

“不用叫老师了，我们是同学。”

领导大喜, 连忙套近乎道：“同学好啊，你们老同学叙叙旧啊~”心里有暗想，小展这虎头虎脑的怎么有这么一个大拿同学？许是幼儿园同学。

展停星这几年不见老, 皮肤比一般人要白，今天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衫, 没套西装, 衬衫下摆束进裤子里，显得更挺拔了些, 像个刚进单位实习的大学生。

就是瘦, 衣服都显得空荡荡的。沈牧初打量着他, 展停星当着一众人的面不好太僵硬, 浅褐色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还是和沈老师对上了。

展停星想起昨天占沈老师两个芒果的大便宜，这几年摸爬滚打攒出的一点玲珑全没了。领导以为他和沈老师是同学，一副心揣回肚子的模样。展停星心想沈老师幸好是个正派人，不然他们同学间那点风流韵……少年往事非把这个争取了好几个月的项目搅黄不可。

一整天展停星陪同甲方去看了公司下属的实验室和生产车间。晚上一块儿吃饭，展停星坐在沈牧初旁边，沈牧初拿着筷子的手刚抬起来，展停星就悄摸转盘把他爱吃的菜转过来，倒酒敬酒技巧性地让他少喝几口，狗腿得十分专业。

沈牧初眼观鼻鼻观心地吃饭，展停星不敢和他搭话，看到他吃饭又高兴，沈牧初哪道菜多夹了一筷子，展停星的目光就聚焦在那道菜上，桌上谁再去夹，他心里就暗自跟那人急眼，怎么和沈老师抢食呢。

可惜沈老师没领会到他的心声，一天下来没搭理他。

展停星从下午见沈牧初后，竭力说服自己公事公办，他一个当年把人甩了的人，哪有那么大脸敢去想别的？沈牧初冷淡得合情合理，展停星公事公办地用热脸贴冷屁股，觥筹交错间，他感受到一丝挫败。

挫败什么呢？你展停星又什么脸挫败？

沈牧初也许还是单身，也许都有人了。不管怎么样，展停星这个人物必定是他人生的一段黑历史，展停星又何必在决裂了这么久之后又跳出来碍他的眼？

沈牧初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是正常的。

饭局结束后没喝酒的展停星送人回家，到最后车上恰好剩下沈牧初，沈牧初报了地址，展停星打着方向盘往他报的公寓地址开，展停星一边想沈牧初是不是在这座城市定居了，路灯随着车的前进使车里光影变化。

“你家是不是……拆了？”沈牧初开口道。

他冷不丁来一句把展停星问得稍稍在座位上挺直了腰，展停星手里握着反向盘，道：“对，早拆了。”

沈牧初静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什么时候拆的？”

展停星：“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刚上大二那会儿拆的，家那边要建地铁。”

他的语气在沈牧初听起来就像家里换了个家电一样稀松平常，展停星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了，什么事都能说得云淡风轻。这让沈牧初莫名有些烦躁，他按下这种情绪，道：“那你搬了？”

红灯，展停星刹车停了下来，道：“没，拿了拆迁款，这几年稳定下来在这里买个房吧……大概。”

沈牧初看着远远地悬在十字路口上方的红灯，在夜里亮得刺眼。展停星好像对云城没丝毫留恋，他生活过的家，甚至到沈牧初这个人在那个地点留下的一点点痕迹，都随着拆迁被他抹除掉了。

难道你还期待他痛哭流涕地诉苦么？沈牧初在心里想，人总该去面对现实，展停星也不例外。

展停星把沈牧初送到地方，沈牧初冷淡地道了声谢下车了，展停星挠了挠头，开车回去了。

展停星第二天到公司，早上没什么事，临中午要去食堂吃饭来了一个电话，他前些日子接手的一个已经结束的项目出了点历史遗留问题，展停星拿着车钥匙又从办公室里出来要出去。办公室午休的时候大家在茶水间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有人道：“妈呀，没想到这次派的指导这么帅。”

女同事小红抱着头：“都以为是个老头呢！谁也不去！”

一人又道：“你想去和小展说嘛，小展跑了一个月，这会儿都快趴了。”

其他同事唏嘘：“可怜的小展……”

展停星从办公室里出来，众人噤了声，展停星走到门口，又退回去对小红道：

“小红啊，我今天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你看下午陪沈老师的活儿……”

小红：“我愿意！！！”

其他人哄笑起来，有人道：“不知道还以为要结婚呢~”小红差点要去抱展停星的腿，道：“我要和小展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