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雨中听戏（2 / 2）

她的声音并不小，云绰与张良听得清清楚楚，齐齐脚步一顿，相视一眼，而后各自回过头去，走到那二人身前，四人打过招呼后便一起朝着戏台子走去。行至庭院中央时，张良忽然发现异状，轻咳出声提醒。闻声，其余众人也纷纷停了下来，看向前方，只见长廊尽头，一个粉衣女子正携侍女袅袅娜娜地走来，气质出尘缥缈。

红莲认出那人来，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胡美人呀，这个狐狸精。”

胡美人……云绰敛目沉思。左司马刘意的夫人胡氏有一位亲妹妹，早年入宫为妃，很得韩安宠爱，正是这位胡美人。姐妹俩都喜欢看戏，常常到这碧溪苑来，今天赵国名优来新郑演出，十分难得，胡美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

“哎呀～红莲公主真是越来越美了，公主这裙子好漂亮～”胡美人也是早早地就看见了他们，一行人于庭院中央狭路相逢，还未打过招呼便听她开口夸赞道。红莲是很不喜欢她的，但对方上来就是一顿夸赞，还都夸到了点上，于是她只轻哼一声，没有出言相讥。

“老九。”这时右方响起一道男声，低沉而醇厚，云绰循声看去，只见来人一身贵气，头戴黄金发冠，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四公子韩宇。她随身边侍女行了一礼，尔后退开几步，躲在人群中间，仔细观察着胡美人。

这个胡美人的确很美，面若桃花，身如蒲柳，容貌与胡夫人有七成相似；嗓音酥软婉转，甜如浸蜜，勾人心弦；气质妩媚，柔情绰态，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闲聊好半晌后，韩非看了胡美人一眼，而后含笑问向韩宇：“既然今天巧遇，小弟还想借胡美人请教一事，四哥可能恩准？”

韩宇自是应下，韩非于是同胡美人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说起话来，云绰三人则入席去准备看戏了。堂内十分宽阔，坐满了达官贵人，但他们的座位却依然是在最前排，离戏台子的距离正好，想来是韩非特意安排的。

果真大手笔……云绰感慨道。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后，好戏拉开帷幕，她于是专心致志看向台上。书她看得不少，却没怎么看过戏，一时间觉得很是新奇。

这出戏名为“巫山之会”，说的是一个流传甚广的神话故事——相传，巫山神女是赤帝之女，名瑶姬，未嫁而卒，葬于云梦巫山之阳，楚怀王游高唐，昼寝，梦与其神相遇，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这一幕演的便是楚王与巫山神女梦中相会的情景了。女伶衣袂飘飘、相貌美丽，男优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加上这淫雨霏霏、云合雾集，倒真颇有几分巫山之阳云海雨雾的韵味。

她津津有味地观赏着，一旁的红莲却是秀眉倒竖，暗骂着无影无踪的韩非，十分不高兴，气急了，便拿张良来泄愤。见状，她微微向右侧目，但见公主气冲冲的，秀美的面颊此刻微微鼓起，像一只暴怒的小兽。她复又不着痕迹地用眼梢看了张良一眼，他的表情复杂至极，似乎正急于逃避，却又无可奈何，俨然已被折磨得心力憔悴。

看来兔子再是可爱，咬起人来也是挺疼的……

她不禁有些同情，却还是什么也没敢说，默默移开视线，继续看向戏台。

许久之后，待韩非与胡美人结束谈话，戏早已落幕。面对怒不可遏的红莲、身心俱疲的张良和静默不言的云绰，韩非心中警铃大作，只觉大难临头，生无可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