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说:青楼里有妖(2 / 2)
“‘区区旧怨,不提也罢。’”徐心繁学着荧惑的口气嘲道,“你千方百计要找‘那人’,还说不是仇深似海。”
荧惑的脸色变了一变,断没想到这一本正经的道士竟敢如此拿他消遣。
“是又如何?”荧惑站起身来,伸出右手一把扣住徐心繁的下颌。他倾身向前,漆黑的眼眸蓦然变为浅金,语音明明含笑,目光反倒阴冷狠戾得令人胆战心惊,“不错,我恨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入骨,哪怕翻遍茫茫华夏、五郡十三州,也要找他出来——扒他的皮、拆他的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叫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他的指尖在徐心繁蜜色的皮肤上掐出泛白的印迹,徐心繁抬掌握住他的手腕,却并未将他拉开。
“就算本公子言不由忠,那徐道长你呢?”荧惑一字一顿地问,他靠徐心繁极近,嘴唇几乎就要贴上道士高挺的鼻梁,“你既已离情背欲,道术修为也臻化境,却还日复一日在这凡尘俗世间碌碌而行,又是为了什么?”
徐心繁任由荧惑牢牢地禁锢着,不恼也不怒,片刻后,才松开牙关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为何事。”他答。
只不过欠了一身孽债要还罢了。
闲逛过一天,徐心繁与荧惑又慢悠悠地走回了客栈。荧惑在前,徐心繁跟在后头,就像没事儿发生过似的,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
“今晚本公子要办事,你若是不想去,前面有条商街,晚上有灯会,倒是可以逛逛。”
“为什么不去?”徐心繁纳闷地问,“贫道既然答应了结伴,自然会一路相随,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荧惑冷不丁停了脚步,徐心繁差点儿一头撞上他的后脑勺。他揉揉鼻子,再抬起眼时,荧惑已经回过身,勾起一边嘴唇冲着他流里流气地笑。
“道长对本公子如此痴情,实在是……”
荧惑话才说到一半,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突然从不远处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又尖厉又凄惨,不管是谁听了,心中难免都要跟着一起哀恸起来。
“我的儿!你怎会如此糊涂?为娘省吃俭用供你苦读十载,好不容易中了秀才,才要入郡参加秋闱,却因日夜流连花丛,被狐狸精勾去了魂魄,竟然落得今日这般沉珂难愈的下场!叫为娘如何可以不恨?如何可以不痛啊?!”
荧惑与徐心繁下榻的客栈对街恰好是一家医馆,此刻医馆门口围满了人,只能听见一把苍老的声音正在涕泪连连地高声痛哭。
徐心繁眉心一紧,拖着荧惑的袖子就要往人群里钻:“好像出事儿了,过去瞧瞧。”
“实在看不出来,你倒是爱管闲事。”荧惑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一块儿挤了过去。
医馆的前厅里,有个满头白发的布衣老妪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哭得双眼红肿、嗓音嘶哑,眼泪直将衣襟都打湿了。
那书生歪歪地躺在地板上,脸颊凹陷、印堂发黑,眼下透出两团青紫的痕迹,鼻子里早已没了进气,只剩最后一点精元,还靠大夫塞在他舌下的人参游丝般地吊着。
“此事有蹊跷。”徐心繁抚了抚腰间的玉壶,低声对荧惑说到。
“你没见听那老妇人说吗?”荧惑不以为然,摇着扇子轻飘飘地回答,“小秀才时运不济,在青楼里遇上狐狸精了呗。三百年以下修为的狐妖,最喜欢挑这些年轻书生下手——阳元虽有不足,拿来练练房中秘术也勉强够了。”
“荧惑。”
绯衣公子霎时心头一跳,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徐心繁开口喊他的名字。他侧过脸去,没想到那道士竟紧锁起眉头,对着他露出一脸嫌弃的神色。
“你说你有千年道行,我怎么就这么不愿意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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