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来了个道士（1 / 2）

“多谢道长！请道长受咱们全村老小一拜！”

青衣翠冠的男子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朵里被“活神仙”、“天师托世”之类的吵嚷声灌了个满当。

他挑起眉，神色半是戏谑半是玄妙。

挡在前排的村民在村长的号令下整整齐齐地跪下，冲着江岸边一通大拜——五体投地、感恩戴德。

“徐道长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有您，村里头的水祸之苦还不知要受到几时！”

“幸亏有徐道长替大家做主，神通大展、伏妖降魔！如今河妖已死，村里有闺女的人家再也不必担惊受怕，这圣女祭河的仪式，今日总算可以废止了。”

“徐道长！”

“徐道长……”

“徐道长……”

青衣人抬起眼向远处看去，一个年纪轻轻的道士正站在江堤边的滩涂上：左手执剑，右手提着一只朱砂色的细颈玉壶。他脚跟前的泥地上还趴着一条胁下生足的怪鱼，竟有一人多长，全身乌黑光黝，已被拦腰撕成了两段，血流满地，直将那道士的布鞋也染脏了。

“那道长是谁？”青衫男子装作过路瞧热闹的模样，转头向身边人问道。

“闹不太清，只说是三天前找上门来的。”牵驴的老头回说，“这浣沙村大约是从四、五年前开始闹的水祸。起初只是偶有过路的渡船在村前遇见风浪倾覆，谁曾想到，祸过三巡之后，在浣沙江界上翻船倒筏的事儿却越来越多，就连村里自己的渔船也时常无端遭难。”

“哦。”青衣人拖长声音慢悠悠地叹道，“那可真是怪了。”

“还有更邪乎的呐！”边上一个挑担的脚夫凑过来神神叨叨地嘀咕，“这村子里的男女老小，自幼便熟识水性，风里来浪里去，哪个不是嬉水的好手？可自打犯了那邪祟之后，三不五时就有村民在江边溺亡。顽皮孩童失足落水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年来淹死的壮丁，前后加起来也得有十来个罢，这叫人怎么能不害怕？”

“那圣女祭河又是怎么回事？”青衣人屈起食指叩了叩下巴，做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您是外乡人吧？头一回来塘县？”老头对着那人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咱们这小县城里可没见过您这样俊俏风流的公子哥。”

青衣男子点点头，便称自己姓尹，原本要在浣沙渡口坐船南下探亲，不想偏巧撞上了眼前这桩古怪热闹的奇事。

“古语有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浣沙村世代倚江而居，全仗鱼获维生，如今也已有好几百户人口的规模了，总不能因此就断了生计。”老头不疑有他，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村里人实在惶恐，也不知请过多少高僧道长来做法布阵，结果都不管用。长老们想不出办法，只好约定每年从村里选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穿上霞披、带着金银，扮作圣女嫁给‘河神’，以此赈灾，令那邪祟息怒。”

“呵……”那姓尹的公子听到这儿竟低低嗤笑了一声。旁人狐疑，再盯着他瞧时，他却早又蹙眉凝神，像是不曾弯过一弯嘴唇似的。

老头和脚夫你一言我一语，片刻就把后话说了个明明白白。

圣女祭河的大典连摆了三年。水灵灵的黄花闺女一个接一个交代出去，收效却是半分没有：船照旧翻，人照旧死。

就在走投无路的关头，一个姓徐的道士突然到了村里。村长看他年纪尚轻，报上来的山门道号又是从来没听过的，本不愿意理他。但事到如今，众位长老早已别无他法可想，小道士又笃言此番施展只为修行，不取分文，三日之内必能将水祸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