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孽缘（2 / 2）

乌鹤雪此时已帮纳木错梳好了头,上了山茶油，纳木错养足了精神睁开眼，说：“鹤雪，帮我准备一下，我等会要出门。”

乌鹤雪笑问：“师尊想开了，要去赴温小姐的宴？”

纳木错微微颔首，又吩咐：“你去套马车吧，里头那个要跟我一起去。”

乌鹤雪讶然道：“诶，您要带小顾一起去？”

纳木错道：“爷出门身边不得跟个人撑撑场面？”

这话说的实在不好听，但顾清之想起乌鹤雪昨日的话，审时度势，觉得自己还是先忍着比较好，不要再招惹纳木错。好在他脾气本就很随和，也没太生气，想到能见到传说中的温小柔，竟还有两分期待。

在镇邪军时，顾清之听人议论，如果要评选秋瑟谷里深闺梦中第一人，毫无疑问应是美貌绝伦的鹿姬。至于温小柔，大概只能被评为深闺噩梦。

大家普遍觉得一个女人能举起千斤的银环刀‘雷烈’，又能统兵对阵，不是天生女生男像就是只虎背熊腰的母老虎，进而感叹秋瑟谷主常醉与平江城主凤晓白两人对女人的品味相当耐人寻味。

事实上却大相径庭。

顾清之初见温小柔时颇为讶异，因为她既不是那种身材魁梧的女壮士，也不是那种乍看上去雌雄莫辨的女英雄。她眉间确有几分不让须眉的英气，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她淡雅高贵的气质，她梳着流苏髻，如云乌发间只簪了两枝素雪兰，身着白雪织金的女式武袍，犹如一树辛夷花。

不过更叫顾清之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温小柔是在自家的校场上见的纳木错，彼时她正在教几个七八岁的女童挽弓射箭。听闻下属将纳木错带了过来，竟也不回头看他，还在手把手的教身边的小姑娘如何开弓搭箭，只是朗笑了一声，调侃道：“我本以为你今日是绝不会来的，才约着她们一块练骑射。没想到我在你处面子见长呀，平日里要三请你才来的，这次一请就来了。”

纳木错出门前又戴上了他的半张银面具，此时的口气也与他这半张假面皮一样假。纳木错道：“那可不？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今秋我问您借的五十万担灵米还没还上呢，您这一召唤，我可不得巴巴的过来见您这债主？”

秋瑟谷里的明眼人都知道，这灵米虽是温小柔出的，但人情上却是她欠了纳木错。温小柔知道他开口提这事，这是来讨债来了。幸好，她不是个小气的人。拍了拍怀里小姑娘的后背纠正她的动作，吩咐让她们自己先练着，走过来接过侍女递上的热毛巾，擦着手笑问道：“那你想怎么还？”

跟在纳木错身后的顾清之正听得云里雾里的，心里想着，纳木错一个吃赏人找温小柔借那么多粮食做什么？还在走神的功夫，却被纳木错一把推了出去，脚底踉跄了两步，整个人都懵了。

纳木错道：“温小姐是我们秋瑟谷里出名的仗义，我纳木错自然也不能亏待您。只是温小姐坐拥丛云堡，又有平江城主那样富甲天下的挚友，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呢？但这位就不一样了，虽然修为尚低，但登天道慧座渊云君墨懿的徒弟，全道界加起来也就两个，您要看的上眼，就将他留下。即便是留在身边端茶递水，说出去也是脸上增光的事。”

纳木错一字一句落在顾清之耳朵里，犹如落雷，他一时血气上涌，气的浑身发抖，心想，怎么能这样……纳木错，你怎么能这样？他回头深深看了纳木错一眼，眼中带恨。

纳木错视若无睹，半张银面具冷冷发光。

温小柔听见渊云君的名号微微楞了一下，转念便有了计较，上前牵起顾清之的手，笑道：“原来是渊云君的徒儿，怪不得瞧着如此一表人才，只是年岁还小，我又云英未嫁，照顾起来实有不便。还是留在你身边的好，只是你年岁也大了，早该收收性子，别老欺负人，看把孩子给吓得。”

听到这番话，纳木错就知道自己的主意凉了，心里冷笑了两声，道：“那欠的债是不用还了？”

温小柔坦然笑道：“五十万担粮食，对你对我不过是一指甲盖的事，何必放在心上。”

又转头对旁边侍女吩咐：“带这位小公子到院里转转，请他吃些茶果点心，回去的时候将我前日猎的鹿包一只给他，万不可怠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