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迟妍把垃圾桶送回教室,把教室两面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关灯锁门离开。
她特地绕到教学楼后面看了一眼,发现陈琪文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在看什么?”
一把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虽然马上就认出了是谁的声音,迟妍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身来,嘴唇顺势似触非触地经过了陈朔的脸颊。
原来陈朔是站在她的侧后方,弯着腰跟她一起往前够着看呢。
迟妍瞬间向旁边弹了一步,慌忙地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陈朔已经傻了,刚才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只煮熟的虾,头上恨不得还冒着看不见的水蒸气。
迟妍也为这洋溢着微妙氛围的意外感到脸红心跳,她眼神闪烁地看看四周,憋出两个字来,“走吧。”
“哦,走。”陈朔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跟在迟妍身边慢慢地走,忍不住偷笑一下,再忍不住偷笑一下。
“别笑了。”迟妍不动嘴唇地提醒他。她有些心虚,时不时看看四周,只要有人经过,她都觉得那人在看他们,而且,好像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为什么要心虚?这不就是个意外吗?
——她也不知道,竟然……还觉得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有点奇妙……嗯,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大概就像是小时候电视剧里演到男女主的亲密戏,被大人捂住眼睛,又能从指缝里看到一点点,却不会被大人发现的那种感觉。
“哦,同学录你写好了吗?好多天了。”陈朔想起正事来。
“前面都写好了,赠言还没想到怎么写。”迟妍回答。
“那你慢慢想,我不急。”陈朔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迟妍对待这件事如此认真,不说自己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至少也是比较重要的,他简直要心花怒放了。
“听说你在帮周磊打听画室。”陈朔又想起来一件事。
“嗯。”迟妍点点头,“不找个老师,只靠自己,这么短的时间,艺考很难通过的。他妈妈去了津湖好多次,想让他回去做艺术旁听生,还没谈拢呢。”
“他以前那么对你,你还这么帮他。”陈朔有些替迟妍感到不值。
迟妍笑了笑,目光渐渐有些深沉,“我不单单是帮他,也是为了这个家。这么多年来,要是没有周磊的妈妈,我和我爸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以前我一直很抗拒她和周磊的存在,但是自从我妈回来之后,我好像一下子清醒了。
以前我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一个配不上我爸,一个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害虫。现在回头看看,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生活的人是周磊的妈妈,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忍耐、消化,哭了就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现在,周磊也有了奋斗的目标,我跟我爸却没有什么变化,都活在过去。”
“陈朔。”迟妍看向陈朔。
“嗯?”
“我是一个有家的人,我要开始记得这件事情了。”
陈朔被她眼中温暖而带有一丝憧憬的神色打动,柔声说:“好,我知道了。”
冬夜寒凉,路灯的色调却是暖的,在两人身上笼罩上一层橘黄,像橙子的颜色,看着就仿佛能闻到清香甜蜜的味道。
“我不退学,死也不退学!”
一声悲切的哭喊划破了寂静的冬夜,马路上不多的行人和归家的学生好奇地朝声源望了过来。
路边行道树下的公用电话亭下,一个穿着渭远校服的女生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陈琪文?”迟妍认出这个人正是同班同学陈琪文。
“反正我不退学!”陈琪文又哭吼了一句,随即“啪”一声,用力把电话挂回去。但她的手颤抖得厉害,话筒怎么也挂不对。她就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遍一遍往回挂,一遍比一遍更用力,电话亭发出了“砰砰”的声响,在宁静的冬夜里格外地响。
蓦地,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话筒,从她手中取下来,轻轻挂回原位。
陈琪文转过脸来,看到的是迟妍关心的眼神。
“会解决的。”她还在抽噎,迟妍想尽快安抚她的情绪,没有多问。
迟妍温柔又肯定的语气,让陷入崩溃边缘的陈琪文找到了一丝依赖。她再也支撑不住,扑进迟妍怀里放声痛哭。
陈朔左手右手各扶着自己和迟妍的车子,眼神中充满不忍和同情。他虽然不认识陈琪文,但一个女生哭得这么伤心,叫人看了心里难受。
平静下来后,陈琪文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她的家乡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那里教育条件落后,有学上很不容易,她一直都很珍惜,也很争气。后来,她的舅舅来这里打工,意外得了个做生意的机会,慢慢攒了些家业。
舅舅很疼她,在她念完初一后,把她接过来,花了很大代价送她到重点初中,如果不是舅舅,她根本不可能考到渭远这样的名校。
可就在大半年前,事情起了变化。
“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别人好了,年头吵着要跟舅妈离婚。舅妈跟他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没用。现在舅妈带着表姐回娘家住,就这么跟舅舅耗着。那女的比我大不了几岁,怀了孕,舅妈一走,她就登堂入室,还、还……”还没说完,陈琪文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迟妍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像是在听自己的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