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过了东八桥路口，再往前走了三百米，约好见面的茶室就在眼前了。迟妍停下来，有些紧张。她还是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
陈朔柔声鼓励她，“没事的，有我跟你一起。”
迟妍点点头，走进去，意外看到蒋娟。她对面坐着一个样貌寻常的男人，两个人明显都很拘谨，一看就知道是在相亲。
蒋娟没看见他们。迟妍和陈朔对视一眼，没有打扰，悄悄走过。
李桦早已在包厢等候，看到迟妍进来，她立即站起来迎接。又看到迟妍身后的陈朔，她愣了愣，莫名觉得这个男孩子有点眼熟。
迟妍动动嘴唇，始终叫不出“妈”，气氛有些尴尬。
“阿姨你好，我是陈朔，你还记得我吗？”陈朔爽朗地笑起来，热情地和李桦打招呼，一边轻推着迟妍在椅子上坐下，气氛一下子松快多了。
“陈朔？”李桦低喃着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搜寻，忽然眼睛一亮，惊喜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跟妍妍很要好的。哟，都长这么高这么帅了，阿姨一下子真没认出来。怎么你和妍妍——”
“我半年前才从外地搬回来，现在和迟妍都在渭远上学，下学期我还要转到她班上去呢。”
“哦，怪不得，我说那个时候你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原来是搬家了。你们这两个小朋友还真有缘分。”
包厢里洋溢着叙旧的亲切氛围，迟妍和李桦紧张的情绪消减了不少。
陈朔看向迟妍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喜欢，李桦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朔这孩子和以前判若两人，现在阳光开朗的模样，看了就叫人喜欢。他转去和妍妍一个班，说明他也很优秀。再看他这一身衣服的质地，家境应该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且，妍既然能把他带到这里来，说明他是个可靠的男孩子。
妍妍这些年过得太孤单了，以后能有陈朔陪着她，是件好事。
李桦看着他们，鼻尖泛酸。她真心地为迟妍感到高兴。
“妍妍，你姑说你要见我，我特别高兴。”李桦从旁边推过来一个礼品袋，“这是新年礼物，一套超级女声的原装CD和画册，还有好几个选手的签名海报。你姑说你喜欢，我托朋友弄来的，一直也没机会送给你。”
——不是没机会，是怕被发现，所以一直没敢让大姑姐送。
迟妍心情有些复杂，既感动，又为凌晨的事意难平，坐着没动，也没作声。
“哇！阿姨你太厉害了，我们班同学之前去签唱会，排了三个小时队才签到一张海报而已。我能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李桦欣然同意。
陈朔打开礼品袋，快速地翻看了一遍，看完了就顺势把袋子放到迟妍椅子旁边。
迟妍知道他在暗中帮李桦，无声叹息，没有拒绝。
李桦感激地看看陈朔，陈朔朝她眨了眨眼睛。
“这几年你和姑姑一直有联络吗？”迟妍问。
“没有，去年贺军回国的时候偶尔遇到，才联系上的。”李桦隐瞒实情，不想让迟妍知道太多。
“我今天约你来，是有件事请你帮忙。”迟妍切入正题。
“母女俩还说什么帮不帮的，妍妍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李桦有些激动，她终于能有弥补迟妍的机会了。
迟妍摩挲手指，低下头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来，很肯定地说：“和爸爸见一面。”
李桦怔住，脸上立刻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爸爸他……好像有话必须要跟你说。只见这一次，最后一次。”
“我和你爸——”李桦语速有些慢，思考着最合适的用词，“其实我和你爸在分开的时候，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当时是他表现得很决绝，反而是我哭着一再求他再跟我谈谈——谈你的监护权。”
说到监护权，李桦声音低了下去。她知道这会刺痛迟妍，但她目前不方便解释。
迟妍眉头跳了跳，眼睛看向落地窗外的街道。
“见面吧，让我爸死心。”冷静片刻，她重新看向李桦，叫了她一声，“妈，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我，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尽快和爸爸见面，尽快把你们的问题彻底解决。”
一声妈，就让李桦心里的抗拒自动消去大半。她端起面前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没说话。过去那道疤毕竟太深了，她不确定自己在迟涛面前，会不会一下子变成从前那个狼狈不堪的李桦。
迟妍想继续劝说，陈朔开口阻止她，“迟妍，让阿姨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过阿姨，”他转而对李桦说，“你能听我这个局外人说两句吗？”
李桦微微翘起嘴角，点点头。
“阿姨，你是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的。搬家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家发达了。这些年，我成绩不错，体能优越，会乐器，家境又好，自恋一点说，算是比较优秀的。可要不是为了迟妍，我绝对不会回来。
我怕遇到以前欺负过我的那些人，只要看到他们，我就好像变回了从前那个又穷又丑，活得像个笑话一样的我。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我回来第二天就遇到了，还被认了出来。既然遇上了，我不可能那么怂，当场逃走。我就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就是个简单的招呼，两句客气话，然后道别，特平淡。就那次之后吧，我再想起过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
听完陈朔的经历，李桦笑着摇摇头，感慨道：“我居然要一个小孩子讲故事来启发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陈朔连忙说：“阿姨，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是说，很多大人都不如你这么勇敢。”
陈朔看一眼迟妍，眼里都是笑意，“我是跟迟妍学的。”
迟妍和他对视，有些意外。
“小时候我就想，怎么能有人笑得那么好看，我那个时候那么讨厌那么难接近，她都不怕。这次回来我发现她更厉害了，心里憋了那么多委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生活、学习都井井有条。再难的问题，她都会去面对，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她有勇气忍耐，也有勇气爆发，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陈朔认真地说着每一句话，迟妍孤独的勇敢让他心疼，他差点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李桦在场，他忍住了。
迟妍为他这番话而感动，眼眶热乎起来。
李桦看着他们，只觉得美好，整颗心都柔软了。
“既然这是妍妍的心愿，”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又松开，“好吧，我见他。”
迟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