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说话！你哑巴了！”迟涛逼近一步，激动的唾沫星子随着粗重的呼吸砸在迟妍脸上。
迟妍微微低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段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像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遍。她实在不想再过回原来的日子了。
“爸，你别再纠结这些了，妈已经有新的生活，她不想再见到你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现在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放下隔阂，这几天你也很开心，不然你不会陪我们看烟花。爸，这个家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我已经没了一个家，你还想让我再失去现在这个吗？”
“混账东西！”迟涛暴躁地打断她，“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你站在哪一边，啊？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没有家、没有别人，你只有我这个爸爸！你妈背叛我，现在你也要背叛我是不是？当初我就不该把你抢回来，今天就不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迟妍的心像被锯子来回拉扯，疼得快跳不动了。她深深吸气，忍着眼泪说：“爸！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看到女儿的眼泪，迟涛清醒了些，黑沉着脸，喉结上下滚了滚，粗声问：“你妈在哪？”
“我不知道。姑姑没告诉你吗？”迟妍实话实说。
“她说她不知道，呵，肯定是在骗我。你说，你妈到底在哪儿？”迟涛显然不相信，情绪又有点起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在街上遇到她，没说几句话。”
迟涛咬紧后槽牙，下巴壳在颤抖，“把你妈电话告诉我，她肯定给你留号码了。”
“没有。”迟妍向上抬了抬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迟涛垂下双眼，苦笑着摇摇头，僵硬的肩膀塌下去，浑身可怕的气势也散了。
“你走吧。”他不看迟妍，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
“什么？”
“你走，去跟你妈过。反正我一个看大门的也养不起你了，这些年对着我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爸，你也受够了。跟你妈走吧，去国外，不要再回来！”
说着，迟涛就起身冲进迟妍房间，把衣柜顶上的行李箱拿下来，拉开她所有的柜门、抽屉，胡乱地把她的衣服、用品拽出来往箱子里塞。
“爸，你不要这样！爸、爸，你不要这样——”迟妍上前阻拦，却被迟涛一次次推开，毫无办法。
“够了！”她终于陷入崩溃边缘，失控地嘶喊一声，冲上前抓住行李箱狠狠拖过来，然后用力甩出去。
“咚！”行李箱快速在地板上滑行，撞到墙上才停下，箱子里衣物撒了一地，房间里一片狼藉。
“爸，你醒醒吧！妈妈已经不属于你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没发现吗，阿姨和周磊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就不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
爸，我真的对你很失望。在我没有接纳阿姨和周磊之前，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明明有爸爸，却像个孤儿一样，受了委屈不知道找谁哭，有开心的事不知道跟谁分享，我甚至曾经想过死！
可我没有去死，因为我要保护爸爸，就算你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对谁都不理不睬，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从前那么讨厌阿姨，我恨她，可我还是逼着自己和她生活在一起，因为她对你好，她甚至比妈妈更会照顾你。没有她，你早就在家里发霉了！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的，这个世界上能忍受你的就只有她，所以我要忍，再痛苦我也要忍！
以前我跟你一样，每天都在等妈妈回来。现在她终于回来了，我却发现原来这几年对我最好的人竟然是月红阿姨。她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她关心我的健康、我的心情、我的一切；为了我，她一直都在亏待周磊……”
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迟妍已泪流满面，她喉咙里哽咽一声，缓一缓，接着说：“本来今天我很开心的，我真的很开心的！我们四个人真的就像一家人，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地一起过年，我以为以前那种日子结束了，爸爸你醒过来了。”
“可是——”她话锋一转，“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还记得你是一个父亲吗？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应该扛起家庭的男人吗？你现在连周磊都不如！你想这样去见妈妈？你是不是想告诉她，当初她的决定是对的，谁会选这么一个把自己当成鸵鸟，颓废又无能、自私又懦弱的男人！我受够了！我不要你当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六年前就走了，找不到了！”
“啪！”迟涛一个巴掌甩过来，迟妍的整个左脸顿时疼得发僵。
她还没有怎么样，迟涛却用双手捂住脸，缓缓跪倒在地上，弓着背，像无助的困兽蜷缩着身子。呜咽声从他指缝间瓮瓮地响，眼泪很快漫过他的双手，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快速滴落在地上。
迟妍捂着脸颊，陪着他默默流泪。歇斯底里的父女俩总算平静下来了。
迟妍走上前，跪在迟涛身边，轻轻抱住他。她知道，爸爸需要彻底地发泄一场，把身体里那些死去的灰烬全都倾吐出来……
恸哭过后，迟涛有些缺氧，身体虚脱。迟妍把他扶回房间躺下，然后给周磊打电话。
“铃铃铃嗡——铃铃铃嗡——”
凌晨两点，社区卫生院里除了值班医生，就只有周磊母子。
周磊的手机在椅子上边响边震/动，屏幕上迟妍的名字一直在闪烁。
“接吧，我们这么久没回去，妍妍会担心。”张月红擦擦眼角，说。
周磊调整好呼吸，接通电话，“喂，哦，我们……我妈遇到车间的同事，聊了很久……没事，我们现在回来了……嗯，好，挂了。”
“多久了？”张月红看着他把手机放下，盯着他问。
周磊吸了吸鼻子，又用手胡乱揉了一下，说：“不知道，可能……三个月吧。”
“可能？”
“不知道，我真分不清了。也许……”周磊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小时候就……”他没往下说，眼睛里有光亮。因为想起迟妍了。
张月红眼睛已经哭得有些水肿了，她用手捂住口鼻，呜咽片刻，平静下来，用手背擦去鼻涕和眼泪。
“你希望妈怎么做？”她哽咽着问。
“什么怎么做？”周磊不解地皱眉。
“要是让你以后都见不到妍妍，你打算怎么样？”
“妈！”周磊立马绷直了身体，慌乱而急切地说，“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知道我这辈子就只能是她哥，我就做她哥！我不会越线的，我不会！”
看他如此紧张，张月红心里有了底，苦笑道：“我要是带你走，就得跟你迟涛爸爸离婚。我们离了婚，你追求迟妍不就名正言顺了？”
“妈你想什么呢！凭什么离？这么多年你都快把命搭在他身上了，他这好不容易有点良心了，你怎么能跟他离婚呢？不能这么便宜他！”周磊立马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