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那天吴冬说骆旭和刘沛洋今天不来，萧禾就以为他们是因为前一天晚上闹的太晚所以没起来，却没想到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没见到两人。

吴冬倒是每天都到了，那天和萧禾闹不愉快以后，她就跟着赵钰中一道了。

萧禾依旧带着彭宵，恰好这几天活少，萧禾差不多也把理论的一些东西都给她讲了一遍，但干这行，要真想学成，理论归理论，主要还是要靠动手。

说动手就动手，殡仪馆的单子向来是没准的，可能连着几天没事做，然而但凡出上什么意外，就够他们忙。

这世上的意外有千万种，每当这个时候，萧禾都会感到人生无常——生命在意外的面前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比如今天。

大早馆里就接到一起多人事故，火灾发生在昨晚，据说是煤气泄漏引发的，被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后来消防员赶到救援，搭救疏散人员，依旧是六死数伤。

尸体运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殡仪馆这次又是全体出动，上午九点钟进去，到下午三点钟还没出来，午饭都是轮流着吃，囫囵吞枣，更没时间休息，缓一缓继续投入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新来的彭宵就显得格外没有用武之地，怕忙中出错，她直接都没进让工作间，而杨通虽说专业学过，但毕竟之前都是纸上谈兵，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体谅尸体的惨状和他的心情，赵钰中也只安排他在边上递一下工具，打个下手。

等这场忙完，已经将近四点钟了，萧禾累的近乎虚脱了。

然而就在他们忙的这段时间里，馆里又接到了新活，一名癌症死亡的婆婆。

张叔看着萧禾苍白的脸，都有些开不口让她继续忙，可实在没办法，家属那边其实昨晚就打电话过来了，今早一来被火灾的事儿截了胡也退让了一步让他们先处理这边，似乎是没想要用这么久，等了半天，闹腾着说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死活不愿意再等半分钟了。

这社会本来就是这样，我花了时间也花了钱，谁管你累不累，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

他们昨天就已经定下，知道是萧禾来做。

萧禾也看出了馆长的尴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勉强扯出个笑，想说没事，我来就是，然而还没开口，耳边却突兀传来一个女声——

“师父，要不让我来吧……”

萧禾意外的看着身边的彭宵：“你……”

彭宵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底却很是坚定。

萧禾胸口淌过一股暖流，脸色软和下来：“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你毕竟不是专业的……”

彭宵把自己男朋友推出来，语气诚恳：“我和杨通一起…师父，这段时间我也跟着你做了几场了，基本的我都记住了，实在不行，你在边上看着我们，随时指导。”

张叔一愣，似乎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点了头，笑道：“那就这样吧。”

“可是……”萧禾还是有些迟疑。

老馆长说：“没事，不难，这个算是基本的，他们有天总要迈出这一步的，你在边上看着点就行了，看你累成这样，别这么拼。”

萧禾反倒被弄的没话说了。

老人是昨晚在医院病逝的，据说是受不住化疗的痛苦自己拔了仪器，今天送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出身体已经僵硬了。

萧禾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头顶光秃秃，脸上沟壑纵横，身体已经瘦的脱了形，冰冷僵硬的平躺着，脸上的神情已经凝固了，痛苦而扭曲——看得出死前挣扎了许久。

萧禾心中默然，身后杨通已经把工具箱拿进来了，她微微转头：“基本的来吧，家属要求淡妆，加个假发。”

杨通应了一声，显得很镇定，他不像彭宵，本来就是学这行的，再加上这几天跟着赵钰中做过几次，基本上只要不是需要做修复缝补那类复杂的活儿，面对“自然死亡”的大体，他还是比较从容的。

彭宵不知道从哪儿搬了个凳子进来了：“师父，你坐着看吧，没事，交给我们就好，你看着，这段时间我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急于展示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几分自信又俏丽的笑容。

萧禾却突然正色： “彭宵，这是工作，这是顾客，不是儿戏。”

这是工作，那是顾客，死者为大，她不该也不是一件被用来展示学习成果的“物品”。

彭宵没想到萧禾突然这么严肃，本能有些不高兴，然而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是不应该，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老人，不住懊悔，为刚才自己的话感到不安。

萧禾看她反应了过来，心里欣慰，也没有再多说，她确实太疲惫了，只说：“你们开始吧。”

杨通比她想象的要镇定太多，萧禾看了一会，发现他每个动作也极其小心，虽说手法不是很熟练，有时也会有一些新手小失误，却也能从每个动作中看出被训练过的痕迹了。

果然还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