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萧禾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只因为在她出生不到没多久, 他的父亲拿刀砍了她的母亲。

母亲说，那是因为她把家里钱的一部分拿出去炒股, 而恰恰这个时候，她的爷爷，也就是她父亲萧格军的爸爸突发脑溢血病危住院，急需用钱。

萧格军每月工资除了自己私藏一点，其余全部交给了老婆, 紧要关头，他找老婆要钱，但钱被套在股市里一下怎么拿的出来。

萧格军小学文化, 并不懂什么股票投资, 只觉得钱被她骗了, 又或者她不愿意拿钱出来，就这一下和他解释不明白，夫妻两个就动了刀子。

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街坊邻居谁都知道，老萧拿刀砍了他的老婆。

十几刀，脸上, 手臂上, 大腿上，后来被人发现，送去医院的路上, 一路都是血。

在那个偏远的小地方, 一点小事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萧禾就是在邻居同情和异样的目光里长起来的。

后来在她的疑惑下，母亲把这件事当成了个故事说给她听：“当时我和他说不清，又打不过他，只有又手挡着，所以这里有疤，我当时都忍住不敢叫，因为你当时谁在卧室里，我怕你哭了，他想起你…把你也……

母亲抱住她的手紧了紧，继续回忆：“…当时是楼下的阿姨，就是我们楼下那个婆婆发现了我，叫来你舅舅把我送了医院，我失血过多，差点没挺过来，但我想，我女儿才出生没多久，总不能没了妈妈呀……最后我还是挺过来了，还好…”

那时候萧禾刚过十岁生日，无声的抱住母亲，颤抖着，眼睛红了：“那爸爸呢？你为什么不报警？”

母亲说：“我想过啊，可你就没有爸爸了……”

萧禾说：“我宁愿没有爸爸！”

母亲温柔的笑了，揉了揉女儿的头顶：“你这是气话，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你看，你现在吃的喝的，交的学费都是你爸爸给的是不是？而且爸爸总归是爸爸，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呀……”

“可是她老是喝酒，他说话……气死我了！”

“说脏话是不是？”母亲被他逗笑：“那有什么办法呢？宝贝和他是不一样的，他这辈子都是狗改不了吃屎了，那你知道这个，你别跟他计较就是了。”

“可他……”他会打人啊。

萧格军喝醉了酒就要动手打人，萧禾家附近的警察来多了都懒得管了。

母亲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了她：“宝贝，你要知道，妈妈爱你，妈妈会保护你的，爸爸的事是妈妈瞎了眼，但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成为他这样的人，努力学习，你现在就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你知道吗？”

除了喝醉酒打人，他们也经常吵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父亲自从砍了母亲之后母亲便拿这事要挟他：“怎么着？又想动手了？来呀，拿刀来，再朝这砍！”

然后萧格军再气急败坏，也不敢动手了。

又或者母亲趋利避害，摔门就走，只留下没有招惹过父亲的萧禾和咒骂不休的父亲。

她出生就在那样一个家庭，争吵，打骂，暴力，反抗，偏执，每天从那个男人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每天都担惊受怕，最开始她还惶恐不安，到后来她看着他们争吵打架甚至都开始高兴了。

女孩想，赶紧闹翻吧，赶紧离婚吧！

有次她上学前他们几乎已经闹的不能再难看了，他们甚至已经去了民政局。

十二岁的小女孩满心欢喜，以为一切都要过去了，可背着书包回到家时，却看见父母满面笑容坐在饭桌前笑着叫她去吃饭。

妈妈说：“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为了你，我们不离婚了。”

“……”

妈妈继续说： “毕竟你爸爸不喝酒还是个好人对吧，他也答应我了，他不会再喝酒了，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把问题都说出来解决它好不好？”

那个男人朝她伸出手。

妈妈把女孩的手放进男人掌心里，笑着说：“让爸爸给你道个歉，以前的事就都过去了。”

然后男人说：“萧禾，爸爸和你说个对不起，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那一刻萧禾开始不理解这世界。

时光流逝，多少年后，每一次想起，她都会对这段清晰的回忆感到不解，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这世界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和扭曲的种子，张多少次她都不理解。

为什么最后成了为她好了，原来什么事道个歉都可以过去，怎么她就过不去呢？

后来她问母亲，母亲很认真的说：“宝贝，妈妈也想和他离婚，但你还要读书，妈妈没本事，身体又不好，没有养活你的能力，法院也肯定会把你判给他…妈妈对不起你……”

那时候她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睛，才知道其实她也一直为她忍耐，十二岁的萧禾，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实。

母亲受过世上最多的苦，她得过癌症，尽管已经治好，但需要常年服药，身体孱弱。

当然，后来除了那一次，那人也遵守了承诺，她再也没挨过打，可心灵的扭曲和害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扭转过来。

她知道她是害怕的，哪怕她面上再勇敢，那人脾气暴躁，尽管不动手骂起人来也很难听，父女暴烈的性格如出一辙，他们爆发了无数次争吵，她也学会了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学会发脾气，学会拿刀保护自己，可即便是这样，她知道她是在怕，谁都觉得她和她父亲一样狠，可只有她知道，她有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