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第二日殷旭才去翊秋宫,她站在翊秋宫门口等着通报,没想到赵美人传话说,她身子不适,不要裁衣了,叫殷旭直接回去。
通报的小黄门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提醒殷旭说道:“姑娘既然是司制局里得力的,就往别处使劲儿,美人现在精神气都没有......”他压低了声音:“我在这儿熬着都没劲,巴不得调出去呢。”
昨日殷旭向别人打听了些赵美人的事迹,说是金帐国早些年送过来的胡人,不是草原人,也不知是西边哪个小国的,皇帝前些年图个新鲜,宠幸过一段时间,但慢慢也就忘了。如今一连十年没来过赵美人这儿了。
翊秋宫上上下下,跟着一个没有子嗣,没有宠爱,甚至不太通中原文化的妃嫔,就好比入了一座永远不可能得到升迁的冷宫,人人都恨不得插个翅膀飞走。所以,这小黄门才十分奇怪,殷旭为何非要巴着赵美人,求着给她量衣。
殷旭掏出一点碎银,递给小黄门。银子不多,但是这个在翊秋宫当差的小太监,平时哪里来的油水可以刮,就连内府那边儿置办东西都经常缺斤少两。他见了这银子,一脸困倦的脸上马上笑出了朵花来。
“姑娘哎,你这是干什么,你对美人这么尽心,是咱们美人的福分嘞,这么见外做什么!”
殷旭也笑得和蔼:“这几日办砸了不少事儿,前几天你也知道,莫名其妙就被横着抬了回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姑姑一顿好骂,这不想着法子讨点主子的欢心嘛。”
这个小黄门前日并没有在这里值守,听到这番话他也好奇起来:“前几天在这里值守的几个兄弟,不知道为啥都被调到外府去了。姑娘那天你也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美人还亲自求了御府令大人,那个春桃,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啧啧。”
殷旭还想向他们打听情况呢,但从这个小黄门的话语里可以判断出,他什么内情也不知晓,而那日翊秋宫里知情的太监们,都被调到了做苦力的外府。想不到御府令的手如此长,就连宫里人头调动也能干涉,殷旭有些头疼了起来。
她同小黄门随便瞎扯了两下,又扯回了正题,她叫小黄门再去通报美人,就说自己任务在身,奉了命出来,若是今次又量不成衣就要被姑姑活活打死。早就听闻,翊秋宫的主子是心善的,不会坐视不管。
过不出其然,那个小黄门笑嘻嘻地跑出来,“姑娘你还真有办法,美人叫你进去呢。你跟我走,美人在暖阁那头。”
殷旭便跟在他后头,穿过几扇拱门,走上一道回廊。这翊秋宫也有个小院,只是少些打理,乱草丛生。好在园中造景精致,曲径通幽,布景的人十分用心,看得出十几年前,这个美人也是受过皇帝恩宠的。
几步走下来,便到了暖阁,暖阁偏僻,阳光也照射不到,显得有些阴森幽暗。殷旭立在门外石阶上等候,没过多久,就有个十三四岁的宫女推门出来,叫殷旭进去。
殷旭走进了暖阁内,屋里暖暖的,烧着檀林一带产的铜丝炭,这种炭烧得极暖,但是烟大,本不该是美人这样身份的人烧的,但内府欺负赵美人不得宠,性子又软,便常年拿这种货色搪塞翊秋宫。
屋里除了美人和她,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先前那个脸蛋圆圆的年幼宫女,也去了门外侯着。
美人斜倚在美人榻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毯子,似乎在看书。
殷旭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不得宠的胡人妃嫔,咋一看去,和中原人也没有太大差别。只是若是再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赵美人鼻高眼深,头发也不同于中原人的乌黑,呈现出一种偏褐的光泽,面色也比寻常人白上许多,按照中原的眼光,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绝色佳人。只是手执书卷时,带了种旁人都难有的气质,温和却又疏离。
殷旭向美人行了礼,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可要下榻来?”
赵美人轻轻“嗯”了一声,便放下书,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殷旭拿了各式工具,在美人身上比划,便发现美人长得十分高,但也十分清瘦,不堪一握的腰身,好似一阵风便要吹跑了。她突然想了起来,其实量衣,并不是美人自己提出的,而是御府令伙同春桃,谋划的一个借口,哄骗她来到翊秋宫的借口罢了。
殷旭低着头,头几乎快要贴在美人的胸前。美人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不似宫中寻常的香料,她也形容不出,只觉得十分清新淡雅。
她能隐隐感受到美人身上的温热,连着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好似一首无声的琴曲,就这样静静流淌。
“已经很久,没人给我量衣了。”美人突然轻轻说道。
殷旭发现,美人的口音很好听,也很流畅,半点都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娘娘这些年,可吃了苦了。”
美人笑了笑:“这哪叫吃苦,吃穿不愁。衣裳旧是旧了些,又不是不能穿。”
殷旭有些愣了神,她突然想起来,美人是在十四岁年那年入的宫,虽说如今过去了十四五年,可美人却并没有老去,三十不到的年华,风华正好。她温婉一笑,正是风情万种。可这样的容颜,这样的风情,却被藏在深宫无人识得,无人知晓。
为何皇帝不能继续宠爱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