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外府和司制局的云泥之别,首先就体现在了衣裳上。
去司制局报道那天,殷旭和赵佛姑两人各领了两套棉袍,软和的棉絮缝在衣里,穿着舒服极了。赵佛姑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自己如何如何熬到了头,又说殷旭是她的福星,她一来自己就被调出了外府。
对比起赵佛姑的喜气洋洋,殷旭就显得阴郁多了。她烦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她,不会女红,不会针线。
可是这话是万万不可同小黄门、同孙姑姑,甚至同赵佛姑说的,因为在这温国,阖国上下的女子,无论贫贱富贵,无论籍贯出身,哪怕是秦楼楚馆的娼妇,也要学习女红。温国和通古接壤千里,多以布匹瓷器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互市交易,布匹堪当黄金使,家家户户女子都会织布,就算是大家闺秀也得学学样子。
可是偏偏殷旭,连绣花针都未拿过。
她现在是乐籍入宫,生平都记录在册,没有什么离经叛道之处。想她这样的出身,是万万不会不通女红的。若是同旁人说她不会,定会遭人怀疑。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阴差阳错地入了司制局,做了个绣娘。
可殷旭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很快她就寻了个办法。
入司制局第二日,孙姑姑安排她们这些新入的宫人,各自绣一方手帕来验验绣工。赵佛姑站在殷旭身边,突然注意到殷旭的手红红的,肿的老高。她大吃一惊,之前在浣衣池边殷旭说她打小入水捉鱼的事她记得分外清楚,怎么一到要考验绣工的时候,手就冻肿了呢。
“你的手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怕冷水了吗。”赵佛姑低低问她。
“......可能今日没洗衣服,不太习惯,就肿了。”殷旭不动声色地答道。
赵佛姑虽然单纯,但毕竟不是个傻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么重要的关头,又出什么岔子?”
殷旭看了看红肿的手,这可是她昨夜一夜没睡好的杰作,假意轻叹了一口气:“哎,我这手虽说不惧冷水,但年幼时落下了病根,每年都要肿上十天半个月,原先以为不碍事,没想到今天居然......”
赵佛姑一听,又信了八分,也哀叹一声,替殷旭感到无奈。
孙姑姑那边交代完了,便让新来的九个人入座,分了针线和手帕,一个时辰时间,任意发挥。白帕子和针线到了殷旭手中,便好比拿了个棒槌要她绣花,不知从何小手。但她虽没做过,好歹也见过,无非就是线栓在针上,戳过来戳过去。
一个时辰很快到了,孙姑姑收了九方手帕,拿到灯下看阅。这些手帕不乏绣工精美的,值得她好生培养,只是她突然一方绣得歪歪扭扭的玩意儿,也不知绣着炮仗还是什么艳俗的花,针脚凌乱,不知所谓。在这方手帕的右下方,还歪歪扭扭绣着一个“殷旭”。
孙姑姑掌事十多年,何曾见过这样拙劣的女红,还以为是殷旭戏弄她,拍案而起,大怒道:“殷旭,你什么意思!”
殷旭坐在蒲团上,闻言赶紧扑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姑姑,婢子并非戏弄姑姑,婢子是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说!”
殷旭抬起身子,伸出红肿的一双手来,肿得老高,简直像是猪蹄,把四周的其他宫女都吓了一跳。“婢子原本在外院浣衣,天气苦寒,双手早已冻坏,拿不得绣花针。可碍于姑姑威严,一直未敢禀明,还望姑姑见谅!”
孙姑姑见她言之凿凿,神色戚戚,有着一股子掏心掏肺的意味,不像是在作假。她这时想了起来,自己确实是在浣衣池旁见的她,她确实是个浣衣的宫女。
可即便如此,孙姑姑也不愿轻易让她好过,毕竟人是她选的,她也知道殷旭是浣衣宫女,若是嘴软承认,岂不是相当于变相宣称是她自己思虑不周、办事不利索?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婢子,嘴上说出了花来!”孙姑姑竭力保持自己的威严气势:“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废物,是不是冬日我们司制局都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