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赤云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落在君谨云身前。他蹲下看着眼前的一片花地，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些争奇斗艳的小野花。
他问：“尊者，你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君谨云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明知道这个人不是云逸，但一看到这张脸，他就还是总想捡最好听的话说给他听。
他回答道：“云逸……是个很懂事，很温柔的孩子。”
赤云沉默了一会，低笑一声，他还是蹲着，只抬起头看向君谨云，“可我听说过，你这师弟灭了你原先的门派？”
君谨云脸色微冷。
赤云却仿佛一点也不识趣似的，接着说到：“我这两天都在人界，经过很多灵门门派，打听过很多事情。你师弟在你们这些派别里，名声可相当不好。都说他欺师灭祖，以下犯上，杀尽了往日同门，还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亲？这样听来还真是罪恶滔天。”
“魔尊。”君谨云连语气也冷了下来，“很多事并非眼见就一定为实。云逸纵然犯错，也轮不到不清楚内情的诸位评判。”
赤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问：“那尊者说说看，他灭了自己的门派，杀了自己的父母，有什么内情？”
君谨云冷冷开口：“我不知情，但我信他。”
赤云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复杂，他沉默着看了君谨云一会，又低下头继续抚摸一簇青白色的小花。良久他才重新出声，声音里夹杂着一点无奈又可笑：“尊者，我劝你一句，你如今在你们人界，大概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世人皆传，谨云尊者为人品行端正，为百姓生死赴汤蹈火，当年与馋食一战，即使尚且能力不足，却为了后方百姓一步不退。啊，虽然这些传闻里还有我的存在。作为尊者养的小宠物？”
赤云笑了笑，复又沉默一会，接着说到：“尊者在世人眼里本是这样高大无私的形象，却要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背负众多骂名？实在是不值当。”
君谨云愣了一下，他似乎听出来赤云的意思了。
虽然他是灵门三大家的三门主之一，也是现在的三尊之一，单论能力，他几乎已经是灵门第一人。可是这些都不能泯盖他公然反抗灵门百家要他将云逸逐出苍云门的事实。
云逸是所有灵门之人心里的刺，苍云门当年是四门之首，云逸灭苍云门，几乎等于灭了灵门的领袖。而君谨云虽然被普通百姓尊崇，但灵门内，表面尊重他，背地里说他黑白不分，说他背叛师门，更甚者，说他被云逸迷了神志的，肯定是少不了。
面对这些批判，君谨云从来不解释，也没法去解释。他甚至自己都在心底承认，他这么做，确实对不起苍云门，对不起师父。可是他不愿意，对他来说，云逸不止是一个小师弟那么简单。他是君谨云日夜相处了七年的亲人。他是一个只会对君谨云好，只会对君谨云耍脾气的亲人。
即使他至今不清楚云逸为什么要对苍云门下手，但他还是想信他，信他当年是有苦衷，只要他是有苦衷的，君谨云就一定会理解。
赤云潜入人界，跟灵门百家打听了云逸的事，想来也一定听了不少他们对君谨云的看法。可是，这些跟魔尊赤云有什么关系？不论他被世人如何攻击谩骂，魔尊为何这么关心？
君谨云看着蹲在地上的黑子男子，不得不说，当初他觉得云逸就得穿白色的绣花长袍才合适，但这一身黑衣，腰处挂着一个圆形的玉环，似乎也叛逆地挺好看，不甚合适。
嗯？那玉环上有字？
不等君谨云看清那玉环上的字，赤云已经起了身，刻着字的一面正好被起身的动作翻了过去。
赤云看着他，笑了，“我当尊者这么久不说话，是生我气了呢，原来是在观察我？”
君谨云有些尴尬地说到：“冒犯了，看见魔尊腰上那玉环上刻了字，有些好奇。还请见谅。”
赤云哦了一声，伸手摘下了腰上的玉环递给了君谨云。
“尊者想看，直说便是。”
君谨云只好不自在地接过。
这玉环色泽明亮，玉身通体清透冰凉，触感就像赤云留在他手腕上的手环一般。
这玉的背面，刻着一个……云字。
君谨云心里有些发酸，他也曾经刻了一块玉送给了云逸，但那玉已经在八十多年前被他连着云逸的尸身一起下葬。如今，玉又跟着云逸的尸骨，棺木，一起被偷走了。
赤云突然开口说到：“尊者看的出神，想来是喜欢这玉环，那便送与尊者了。”
君谨云愣了一下，赶紧一边解释一边想把玉环塞回他手里，“不，魔尊别误会。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赤云一把摁住君谨云拿着玉往他怀里塞的手，君谨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见赤云笑了笑，从他手里抽走了玉环，接着靠近了他，轻轻地将玉环往他腰上系。
这个姿势下，赤云的长发抚过君谨云的手背，呼吸轻轻地打在颈肩。君谨云僵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赤云系好了玉环就退开了。
君谨云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他低头看着挂在腰边的玉环，有些无奈地看向赤云：“我真不需要……”
赤云说到：“这字是我自己刻的，尊者与我的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想来也是缘分，这玉送给尊者刚好。”
君谨云不知如何反驳。
第一次见面，这位魔尊阴差阳错地救了东界所有人一命，第二次见面，这位魔尊送了他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但是触感冰凉还挺能让人静心的手环，而这次见面……魔尊大人又送了他一个玉环…还是刻了字的。
这看着还真有点奇奇怪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沉思片刻，最后也只好强行不尴不尬地说到：“那就……多谢了。”
赤云笑了。
两人由后院走到了啸元门茶室。门童给两人上了茶就退出去了。幸好这啸元门里认识魔尊赤云的都在东界，否则这会那些弟子们非得把啸元门的结界扣到站在君谨云身边的魔头身上不可。
赤云似乎对啸元门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他端着送上来的茶杯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摆放在茶室的典籍，尔后又观察起了茶室内的一幅泼墨画。
画的是流云山水。
君谨云忍不住莞尔，不得不说，这魔王平时看着让人心生畏惧，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谁弄死，当然了也怕他太高兴了失控。但是某些时候，他又显露出了他只是一个新生魔王的特征——像个小孩。
魔族的寿命比起人类就更长了，这魔王成型不到百年，魔族的一百年，与人族的十多年也差不多。
“魔尊，”君谨云唤了一声，原本还在认真观察山水画的赤云立刻回过头来。
君谨云咳了一下，问到：“你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发现？”
他也不问赤云怎么做到不触碰结界就进来的，想来这魔王比之前的所有魔头都要厉害，肯定是有办法的。不过，等他走了，君谨云还是要把结界加固才行。
赤云笑了笑，回头继续看着画，慢慢开口：“尊者想找的那位师弟的棺木，我没找着。不过，我猜很快尊者就会回去找我了，所以我先过来，免得你跑一趟。”
“魔尊此话何意？”
赤云笑了，他声音很轻，讲的很慢，却让人听出来一股血腥之意：“我统治魔界仅半百年，馋食的旧部还有很多。这些年来，他那些稍微有点能力的旧部我一个活口没留下，没想到啊……有些不要命的带走了他们的残魄逃到了人界……”
赤云话还没说完，一个弟子突然跑了进来，本张口就想说话，看到有外人在又改了口：“门主！南界有情况！”
君谨云蹙着眉，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说无妨。”
那弟子立刻说到：“南界雀门门派下一支旁支，昨日夜里被满门屠杀！”
君谨云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蔚崎门主亲自前往调查，却被那门派内的魔气冲伤，虽无大碍，但那魔气现在仍然暴涨，蔚崎门主设了结界隔绝了魔气外露，他飞信请您与安尘门主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