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情敌(2 / 2)
瘫在头等舱的沙发里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了躯壳,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失恋的感觉,即使当年听说姗迪和那个橄榄球队长好上了,他都没这么难过。因为当时的他有的是青春岁月来挖墙脚,搞破坏,最后顺利抱得美人归。
而这一次,他觉得他没有胜算,因为文森特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他连那种小矮子都看得上,那么像自己这样的对他并没有吸引力。他说着流利的西班牙语,他喜欢的是艺术,他是个画家,他不会对一个暴发户感兴趣。
亨瑞掰着指头算,他已经快四十岁了,过去失去的岁月再也追不回来,即使重新回到二十岁,他知道他也不是读书的料,更没有对艺术的感悟力。他们不是同一国的人。
这比追求姗迪难多了,追求姗迪,只要证明自己上进,有钱,能提供她富足的生活,他就配得起她了。
然而文森特不稀罕这些,他轻而易举地落难了,也轻而易举地重新开上了敞篷的奔驰车。
亨瑞知道自己没戏了,三振出局。
忘了他吧,这是上帝的安排,这是上帝的救赎。
他对自己说道。
他回到家里,洗了一个冷水澡,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摸上床,姗迪穿着高档的丝绸睡衣躺在那里,温暖而柔软。
这就是我追求的生活。
他对自己说道。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亨瑞.波斯特鲁?拒绝恶魔的引诱,重新回归正途吧。
他抱着姗迪,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一个虚幻的点,几乎落下泪来。
生活如常,只是亨瑞没有了那股气焰。罗科像任何一个青春期里倔脾气的男孩那样天天冷着脸对待亨瑞,回到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进屋,关上房门,在屋子里闷头画画。照以前亨瑞早该发脾气了,然而最近他都没有吭声。他不是不想发脾气,实在是觉得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了,他难过得随时可以哭。
姗迪喜欢这样温吞的亨瑞,她在餐厅里哼着歌调制鸡尾酒,在花园倒腾她永远倒腾不完的花花草草,觉得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知道亨瑞出去了一趟,大概是去挽回梅丽莎的,然而失败了。她对梅丽莎没什么醋意,不过既然丈夫愿意回归家庭,而且还改了脾气,这总是好的。
亨瑞偶尔不甘心,他打听文森特的消息,随时注意着他的动向。
他知道他回纽约了,画家顶好留在纽约,这里有无数的画廊和咖啡馆可以让他展出他的作品,K先生似乎还给他联系了画廊。亨瑞去看过他的一些画,说实在的他看不出好坏,他还去其他画廊看画了,那些画在他看来绝大部分都是一坨狗屎,只不过有头脑的商人把他们炒出了天价,专门卖给那些钱多得没处烧的傻逼,好装点一下他们的门面,仿佛家里的客厅墙上有这样一副价值不菲的名家大作,自己也成了个文化人。
亨瑞瞧不上这些吭人的艺术。当年他扇了某个熊孩子一耳光,和这个熊孩子的父母打了一场官司,告他伤害儿童的孩子爹,就是个穷酸画家,那个画家仇恨有钱人,而亨瑞这样的有钱人也瞧不上画家。
那么他是怎么爱上文森特的呢?亨瑞说不清楚。外面漂亮的肉体那么多,他知道文森特有一种他向往的东西在身体里面。大概那才是真正的艺术,亨瑞认可的艺术。
为了了解文森特,他常常会去博物馆看画,并且渐渐觉得,梵高的画还是有点门道的。同时,亨瑞认为自己还不够有钱,如果哪一天他可以不痛不痒地就购买一副梵高的画作挂在自家的客厅墙上,那他就可以从容地理解艺术了。
那个西班牙矮子,大概就是用“艺术”打动文森特的,亨瑞忿忿不平地想,我还有这个机会吗?理解“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