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对弈】江山美人 (第一卷完结篇)(1 / 2)
午后,暖芳阁中花香怡人,温暖如春。
暖芳阁是昭留宫中专门种植冬日里喜热花卉的地方。它的窗户要比一般的屋子高出很多,使得充足的阳光可以照进来。
长公主喻白和秦王喻鸿正面对面坐在一张圆形石桌旁对弈。喻白执白子,喻鸿执黑子,棋局刚刚开始,棋盘上零星棋子还不足十枚。
“怪不得,就算洛九审问有方,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关猛怎可能因为一个激将法,就供出了自己杀人的事情。原来,都是你安排好的。皇妹,你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是妙。”
喻白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纠正道:
“棋子?这样说太不体面了,各取所需罢了。侍卫宫女偷情,本就是死罪,再加上他那晚去药房偷曼陀罗粉,被我发现了。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让他死得有用些?”
喻白一脸轻松地说着这件事情的模样让喻鸿些许不适:
“可怜呐可怜。关猛到死也不知道那晚和梨双约会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情夫,而是个扮作男装的女人。皇妹,你可真够狠的。”
“过奖了,皇兄。论起狠来,我怎是你的对手。云素素直到跳进那濯水河里都不知道,她的信被你用计骗走。
“我只是想让她断了那个念头,我根本没想到……”
喻鸿的手一滞,想为自己辩解。
“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结果都是,你差点害死她。”
喻白打断他的话,目光森森地看了秦王一眼。午后金色的阳光斜射在喻白的眸子上,让那双平日里幽深的眼眸变成了剔透的琥珀色。
许久的沉默之后,喻鸿又笑着说道:
“皇妹,你发现了吗?我们有一处一模一样,那就是,我们都在不择手段的爱她。”
喻白则笑着摇头:
“不,我们可不一样。你为了爱她,可以让她失去她爱的人。而我为了爱她,可以忍受她爱别人。”
喻鸿左手的中指与食指夹着黑子,悬在了半空,许久,才选了一处落下,冷笑一声:
“你所说的允许她爱别人,就是在她刚刚失忆,便要设计杀了梁熹?你不怕她哪天想起以前的事情,重新爱上梁熹吗?”
喻白听后大笑,幽幽地说:
“皇兄,说这话可是需要证据的,梁大人不是好端端的么?”
“难道,你没想过要他性命?瑶儿和你那侍女在太子府外真的只是偶遇?茶宴中,梁熹真的是无缘无故拉肚子?冯若虚一出门正好碰到关猛,这才能证明他不是凶手,否则,冯若虚才是最大的嫌疑,我可不信世上真会有这样的巧合?”
喻鸿放下手中棋盒,狠狠地盯着喻白,一串问题脱口而出。喻白也搁下手中的棋子,两臂平放于棋桌之上,抬头,迎上秦王的目光。
“说到巧合,有一件事倒是真的巧合。若没有这个巧合,我再会计算也是徒劳。
“什么巧合?”
“有一次风迎派朔安王府的丫鬟小桃来给我送东西,我发现那小桃和梨双眉目间有七八分相似,就查清楚了她们的身世,竟然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梨双,可梨双知道后,竟说不愿与小桃相认。那时候我就开始觉得她哪里不太对。”
“所以,那时你就准备除掉她了。”
“没有。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我本想,这皇城里的皇亲国戚,谁家里还没有两个皇城司的探子?开始,我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我发现梨双早已和小桃来往,我意识到,梨双来昭留宫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与小桃的关系。不得不说,皇兄这个棋子真是一箭双雕,又能盯着我,又能盯着云素素。”
“所以说,关猛那晚碰巧遇到梨双私会,他和梨双之间的误会,都是你从中设计的?”
“本来,我只是想将你的眼线清理出去,可谁能想到,那晚小桃要替素素给梁熹送信,而梨双约小桃见面的目的竟然是骗到她手中的信。素素出事之后,关猛才将信交给了我。我一直很自责,是我的优柔寡断害了素素。当知道梨双和小桃是姐妹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过来她是你故意安插进来的,那是后就该杀了她。”
“所以,你拿到信,有了我的把柄,便把我也添在了你的计划里。”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况,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喻白伸手挽了挽滑落下来的衣袖,又落下一子。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为什么不留着梨双作证人?去父皇哪里参我一本,或者,干脆让天下人都知道,秦王竟然用皇城司做这等下作之事。让我在众人眼中变成一个阴狠无耻之徒,这样不好吗?”
“杀了梨双,让云素素亲自查出你做过的事情,就可以让你在她眼中成为一个阴狠无耻之徒。这样,岂不更好吗?”
“可是梨双活着,也不耽误你查这个案子,为什么非要她死呢?”
“多一个活人,多一点变数。”
喻白微笑,稳稳地落下一颗白子。
喻鸿则脊背阵阵发凉。
“皇妹,你步步算计,难道就没有失算的时候?”
“有。”
听到喻鸿这样问,喻白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棋盒:
“那晚,素素又回到茶宴,被槐树上的尸体吓昏了过去,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如果我知道她会回来,会受到惊吓,我宁可散了这个布置许久的局。”
喻鸿一时无语,半天方无奈地说:
“皇妹,你们都是女人,你能给她什么,你想过吗?我可以让她做我的王妃。甚至……”
“甚至,等你做了皇帝,可以让她做你的皇后?哈哈哈哈。”
喻白大笑起来,看着秦王,像在看一个呓语的孩童:
“我的好哥哥,梨双的案子之后,你觉得素素会想再见到你吗?我忙活这大半天不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她永远不想见到的人吗?”
喻鸿恼怒,却又不好发做,嘴唇微颤地继续质问:
“你可以容忍云素素爱梁熹,为什么不能允许她爱我?难道,我还不如那个废物?”
“皇兄,有些方面,你还真是不如那个废物。梁熹和素素青梅竹马,自幼就有情谊,况且,梁熹尚未婚配。虽说我根本看不上他,但他也不算什么大恶之人。你呢?”喻白目光中难掩厌弃:“你那一院子女人都可以组队打马球了,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凭你的野心,云素素对你来说能重要到哪里去?”
“我有野心?你就高尚些?我不相信,你就想要一个云素素?这么苦心经营的一个局,你不用来在朝堂上打压我,反倒用来在一个女人前面抹黑我,难道她比让你的哥哥喻涟登上皇位还重要吗?”
喻白低垂眼眸,寻找着下一步落子的位置:
“她活得不好,一切都没有意义。她活得好,剩下的这盘棋我才有兴趣下完。皇兄请吧,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呢。”
从到书院那天开始,云素素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回朔安王府了。云风迎实在牵挂,便来看望了一回。来到一瞧,云素素的脸颊竟比来时红润了许多,笑容也多了许多,又看浣儿、鸢儿都是和气的人,便放下心来,许她在昭留宫多住上几日。
晚上,喻白从书院回到昭留宫的时候,云素素正与鸢儿逗弄一只花猫,连少言寡语的浣儿也饶有兴趣地抚弄着花猫的耳朵。本来三人笑闹着,气氛很是融洽。结果,一看到喻白进屋,云素素马上板起了脸,转身回寝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