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航线（1 / 2）

Chapter 11. 风航线

他们走下山崖，来到海岸边。

海岸边有一群学徒正在学如何驾船出航，天气师傅示范如何呼唤法术风，如何观察海面。尼尔走过去说了几句，和他们借了一艘带帆的小船，刚好够坐两三个人。

“等等，这是……！”佩列阿斯意识到了。

尼尔走进水中，解开船尾的绳索，将船拉到沙滩上。

“我们现在就出海，用这个小船。”

“！”

“你可以克服大海，我们现在就证明这一点。”尼尔检查船体和桨，盘好绳索，把帆升起来。

佩列阿斯下意识地抗拒。对海洋的恐惧像漫灌的海水般涌入他的心里。他想到了逐渐远离的海面、气泡、那种窒息感。

“不行的……”

尼尔准备好了，等待佩列阿斯做出决定。

佩列阿斯看着青年。

阳光像油一样浓稠，火辣辣地倾泻而下，像蜜蜡一般封住世界。周围的空气好像被抽走了，他艰难地呼吸。

海水在反光。

巨大、未知、凶暴……在那金光灿灿的大蓝之下，藏着无限的深渊与巨兽。

他害怕。

不稳定，深不可测，庞然巨物。

只有坠入海中的人，才能深刻地理解到那种绝望——世界整个地压在你身上，而你脆弱如蝼蚁。

“我……”

佩列阿斯屏住呼吸，汗水从鬓角滑下，落在脖颈，风一吹又凉凉的，太阳晒着火辣辣得疼。

他想起了被“书”吞没时的景象——

自己被困在螺旋形的图书馆底层，天空中倒悬的海洋压逼而来。要抓住他、吞没他、让他重新回到那种绝望的窒息感之中。

大海。

恐怖的，讥讽的。以自身压倒性的存在，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人的能力。

正如父亲曾指着海面，怒气冲冲地对他吼：「这都做不到？不如把你扔下去算了。」

“啊、啊……”

站在海岸边，巨大的回响由远及近，退潮后又席卷。他口干舌燥，浑身紧绷。

海浪声反反复复。

就像他脑海中想象的那样，浪涛永远重复着父亲的话：

「不。」

“佩列阿斯。”有人在叫他。

日光晕眩之后，他回过神来，发现是尼尔。

尼尔站在水中，金发在烈日下，蓝眼睛中有平静的大海。青年就在那里，手扶着船舷，仿佛某种神圣召唤的化身。

“老师，要试试和我一起出海吗？”尼尔问。

身体却不听使唤，他迈不开步伐，滚烫的砂砾粘在脚踝和小腿上。心脏剧烈跳动，舌尖发麻。

“我……”

“要去吗？”

尼尔神情严肃，既没有向他伸出手，也没有温柔地鼓励他。青年只是等待着，海一般的蓝眼睛透过阳光，望向他。

一个答案已经来到他心中。

时间忽然有了质感，毒辣的日光油腻腻地贴着肌肤。风停了，热气升腾起来。佩列阿斯屈了屈手指，又咽了咽。他抬起头，望着尼尔的眼睛，一字一字地慢慢说：

“我……要试试。”

听到这回答，尼尔微笑：“你一定可以。”

有的时候，语言的力量大于恐惧，而心灵的韧性得以舒展。

他们出海。

“别担心，你可以——”尼尔拉起绳索，展开白帆。海浪轻轻晃动，正如恋爱的心。

周围都是海水，小舟不安地漂泊着，还未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