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恋爱是战争（I）（1 / 2）
这恐怕不是约会，尼尔心想。--*--更新快，无防盗上----*---
“接下来去露天剧场参观一下吧。”
老师非常紧张地左右张望着，确保周围没有熟人。他穿得太华丽了，一头漂亮的银发又非常瞩目。刚刚师长同事们的一通围观称赞，甚至还有热情的老爷子专门从房间里跑出来，兴冲冲地聊起佩列阿斯小时候的傻事。一系列尴尬的遭遇几乎耗损了佩列阿斯的半条命。
“别紧张，别紧张，”尼尔想让老师放松下来， “放心吧我帮你看着，如果遇到熟人我们躲开就是了。”
“我没有要躲开熟人，”佩列阿斯嘴硬，“我带着学生参观学校，这是普普通通的事情……”
他们往前走，远处走来两个高大的术士，佩列阿斯近视没看见，今天为了打扮他没戴眼镜。尼尔眼尖，“老师，我们往这里走。”顺其自然地就搂住老师的腰，两人顺势拐向另一条小道。
“呀，今天天气这么好，路上却没什么人嘛。”
佩列阿斯生硬地点点头，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躲着人走路。他看尼尔不置可否，竟有点心虚，又小心翼翼地问：
“对不对？”
“好啦，对对对。”尼尔苦笑。
“就是这样的，所以今天一定不会遇到普洛斯老师的……吧？”
想到这里，佩列阿斯脑子里似乎又出现了许多可怕的场景，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又瞬间流失了。他深呼吸，紧张得像耳朵低垂的猫。
然而害怕的事一定会发生。
就在他们往东边走的时候，尼尔远远就看见了爷爷。老爷子正激情澎湃地和另一群老法师打球，动作生猛灵活，抢着要得分。
“等等，我昨天还看到爷爷坐轮椅的啊？怎么今天就活蹦乱跳了！”尼尔意识到自己肯定被骗了，大概是爷爷想和好，但又拉不下脸面，所以故意坐轮椅装柔弱。
金毛狗叫唤，老法师们注意到了这边，停下游戏向尼尔和佩列阿斯挥手。
“爷爷——！”尼尔又气又笑。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露馅了，老普洛斯赶忙装作没看到孙子，扔下球就一溜烟地逃跑了。金毛狗欢快地跟过去。老法师们无奈地捡起球，仍向尼尔，叫尼尔来接着玩完一局。
尼尔接住球，刚想回应老法师们的热情邀请，就注意到佩列阿斯的异常。
“啊……啊啊……是普洛斯老师……！”
佩列阿斯真的要崩溃了。
“被导师看到了……不待在屋子里好好改文章，却穿成这样出来闲逛，甚至还挽着他的孙子……我应该退学，我应该……”
“糟了，”尼尔心想，“总之先找个办法让他恢复自信吧，之后再高高兴兴地去野餐。”
于是尼尔提议去藏书室参观一下。
在众多的藏书室中，尼尔选了一个没人的、较为昏暗的房间。在这方面，尼尔倒是有些经验，以前他捡到受惊吓的鸟就会把它放在干燥黑暗的盒子里，让它静养。
进到藏书室， 尼尔就知趣地去说自己先去逛逛。他假装走开，其实隔着几个书架瞧瞧观察老师。
老师仍然紧绷着，只是默默在书架前站着。渐渐地，他恢复了点勇气，就开始挑选书籍。www.biqugexx.net
“咦……？”
佩列阿斯可能在书中遇到了困惑，歪着头，毫无站姿地懒懒依着书架，像无人管教的男孩，畅畅快快地歪着。他一边翻页，一边轻轻咬着食指指节，偶尔捏捏自己的嘴唇。
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被尼尔仔仔细细地看在眼里。
尼尔心想：“真可爱……平时一丝不苟的老师也有懒散的时候啊。”
法师的手指划过卷轴时，银白色的阿贝尔文就发出微弱的光亮，仿佛深海水母。佩列阿斯打了个响指，念出字符原本的发音，变幻的阿贝尔文就显现出它们原本的样子。
“嘿嘿，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老师笑了。
尼尔走神了，他很少看到老师这样的笑容……轻松、玩乐、志得意满，就像一个学生好不容易学会了一项高超的法术，正得意洋洋地审视自己的成就。尼尔更真切地意识到：佩列阿斯是爱着着学院的。学院不仅收留了他，给他活下去的方式，更给了佩列阿斯作为人类最可贵的东西：活下去的意义。
他创造更多的意义，生命也就更丰富。
“创造更多，实现更多。法师中的法师。”就像公爵曾说的那样。
看着老师开心的样子，尼尔有些恍惚。
佩列阿斯本来应当是骄傲、坚毅、快乐的，在学院与众多的法师中脱颖而出，像火炬一样闪耀。
但是老师牺牲了太多。他曾经弃了前途，为了保护被教廷追杀的男孩而在北方的山村里隐姓埋名地生活；他曾忍受病痛与贫穷，孤独地书写。
以前每个周三，老师都会整天待在图书馆里，谁都不见。老师会提前把食物给小尼尔准备好，仔细叮嘱男孩不要去危险的地方玩儿，然后就关上通往旋梯的大门。起初小尼尔并不明白，总是闹着要和老师玩。佩列阿斯没办法，只能笑着摸摸孩子的头，把小尼尔抱在腿上，同时自己继续看书。
师徒俩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直到太阳落下去，男孩在法师怀里睡着。
等年纪长大一些，尼尔就明白了，那是老师仅有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只有在那一天里，佩列阿斯可以静下心来钻研自己的事业。其他的日子呢，生活都被琐事占据了，比如去给村里人看病，比如去教村里的孩子们念书，或是去集市采购……生活并不容易。
想到这里，尼尔心中隐隐作疼，这种感情从童年时就一直郁纠在心底：
他一直坚信，老师应该去追求真正的事业，在众多优秀的法师中展现自己的才能。
现在，看着在藏书室中专心阅读的老师，尼尔想象着老师未来的研究获得其他法师称赞的场景，也回想起老师曾经如何鼓励年幼的自己。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对世界保持着善意，正是因为老师曾用最大的努力去爱他。
如果爱是一种努力，那么他们都希望能帮助对方去成就自身。
就像矿石要成为利剑，蒲草要成为纸张，墨水要成为思想……而人，要成为比自己更广阔的时间。
尼尔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助老师，让佩列阿斯去实现自己人生中本该实现的价值。
“老师，能给我讲讲学院藏书的来历吗？”
看时机差不多了，尼尔就从书架背后走出，回到佩列阿斯身边。他故意问了个能让老师恢复自信的问题。
果然，学者神采奕奕地为学生介绍起藏书室的历史，伊巴涅人如何在大灾难后把古卷运到大陆。“虽然有法术的保护，有一些古卷在跨海的过程中破损了，所以就需要重新抄写。我参与了一些复制的工作，那时我还年轻……”
佩列阿斯说到“年轻”这个词，顿时卡住了，就好像那是一枚很烫的栗子。学者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纠结，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脸红，最后又气馁地低下头，不说了。
“诶诶诶！”尼尔急了，猜到老师可能是忽然想到比自己大十多岁，心里受了挫折，继而可能已经考虑一会儿就拒绝尼尔的告白，要委屈地去过孤苦伶仃的、没有点心吃的生活了。
尼尔真是又无奈又想笑，他鼓励佩列阿斯：“那时你还是小孩子吧？大概十来岁？我听说你小时候经常帮普洛斯老师做抄写本。”
“那当然，其他大孩子也没有我做得好。我可以在手掌大小的羊皮纸上画出整个界海的星图和航线，精美又准确。”佩列阿斯很得意，拉着尼尔的手把他领向藏书室深处。这坦然的热情倒是令尼尔有些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