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做文明人（四）（2 / 2）

在那股情绪催动下，他行动前的思考时间缩减了0.5秒，惯用手的力量比平时提高百分之四十。对他人情绪的同理心感知则下降得尤其多，几乎丧失共情力。

只要他轻轻一扭，手下的“人类”就会变成一摊真正的垃圾，被囚禁于躯壳中的灵魂会得到自由，得到解放。

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伊恩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在中年男人昏厥过去前，强迫自己放手。

骤然感到空气涌入肺部的质检师大口大口呼吸，胸/部像是个破风箱般鼓动着。他想要开口求救，却发现嗓音沙哑得宛如被砂纸狠狠打磨过。

他只能任由自己贴着墙根滑落，跌坐在地上。一旁待诊的病人早在看到伊恩动手的那一刻起，就见势不对，从后门跑了。

此时的诊疗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门外一直没有动静。

胖女士估计是通风报信去了。

没有把其他人放在心上，伊恩蹲下/身，让视线与中年男人平齐，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脖颈上紫红的手印，那会让他更加兴奋。

“你为什么说克里斯丧失语言能力？他明明会说话。”黑发恶鬼平静地问道。

一脸狼狈的中年男人面露惊恐，他根本没有留意对面人开口说了什么，仿佛瞬间失去理解能力。他只是单纯害怕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音节，仿佛那是催命的倒计时。

见面前人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伊恩拉着对方的领带，把吓成一滩烂泥的质检师扶正，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这一回，语言对质检师终于有了意义，“我…不知道…不…我没有…”

看到面前说着说着，就跟孩子般哭出来的质检师，伊恩眼露失望，没有了跟对方交谈的兴趣。很显然，对方已经丧失逻辑能力。黑发恶鬼一面感慨于现在NPC的脆弱，一面开始翻找起办公桌上的打印版留档。

每一个异常者在接受质检判定时，按规定都要留下一份打印版报告，已供日后查阅。

在翻找过程中，伊恩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在质检师署名为阿道尔的档案中，百分之八十的异常者都被打回重造，里面的病情有的严重，有的轻微。

依照伊恩的智识看来，他们其中很有一些人，根本不必被销毁，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完全能够康复。

而被安排进医院治疗的，倒是有几个症状严重，明显已经伤到数据中枢，难以恢复。

伊恩的眉心跳了跳，看来麦布里奇的运气真不好，偏偏给克里斯挑了一个草包医师。

克里斯的档案被随手塞在一摞文件的中间。在症状描述那一栏，最后一排铅字清晰印着，“结合医生判断和陪伴者证词，受检者克里斯确已失去语言能力，数据中枢疑似严重受损，没有修复价值。”

紧接着症状描述的，是一个鲜红的印章，上面写着“批准销毁”，四个刺目的大字。

不远处传来胖女士的疾呼声，与之俱来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

是保卫队的人。

守在门口望风的麦布里奇见势不妙，赶快进来拉起伊恩，想要跑路。默然不语的黑发青年被壮汉的巨力拉得踉跄了几步，随即用巧劲挣脱出来，抬眼时，眼中泛着血丝。

他复杂地望向麦布里奇。

“你为什么说克里斯已经丧失语言能力？”跟方才问质检师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难道不是吗？你有听过克里斯说一句话吗？”麦布里奇简直就要抓狂，“这几天他跟个哑巴似的，来医院路上也一句话不说，问他问题没有反应，这不是丧失语言能力是什么？”

伊恩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他没跟你说过话？”

“他跟你说过吗？”麦布里奇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发问。

黑发青年坦然地点点头。

徒留一脸呆滞的麦布里奇张大嘴，“凭什么！这是什么差别待遇。不对呀，我和质检师谈话的时候，克里斯一直在旁边听，要是真会说话，他为什么不反驳我们？难道他甘愿被销毁？”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黑发青年身上难得出现些许迷茫，“这个问题也许只有找到克里斯才能有答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在保卫队那群机器人来之前赶快撤。”麦布里奇说完又要来抓伊恩的手。

伊恩灵活闪过，“等等，马上。”他还有一点小事要做。

伊恩身上的肌肉群锻炼得堪称完美，并不过分鼓胀，却让他可以像一头蛰伏的豹子，随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和迅猛的速度。

这里是一楼。

在护卫队赶到以前，伊恩就轻巧地从窗户翻了出去。他还跟护卫队打了个时间差，从急于看热闹的存衣处/女郎那里，取回自己的外套。

身材过于庞大的麦布里奇无法仿效他翻窗，只能混迹在路人中间，溜之大吉。

二人在不远处的一家工人俱乐部外汇合。

经过伪装的黑发青年嘴唇上，赫然贴着一撮被精心养护的小胡子，看得麦布里奇格外眼熟。

“这，这不是……”一副管道工打扮的麦布里奇吃惊地指着胡子，说不出话来。

扮作工会干部的伊恩，晃了晃文明杖，嘴角含笑，眼神冷漠地望向麦布里奇，“嗯，放心，我洗过了。”

“谁在担心这个！”麦布里奇忍不住吐槽，却被伊恩出言打断。

“算完跟那个小胡子的帐，接下来，就是你和我的时间了。”

“安东尼奥麦布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