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用的是澄心堂纸，仅凭一封信不能断定是辽人所写，即便是辽人，也有可能是诬陷重臣。”八王爷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的解释道。

澄心堂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为大邺澄心堂独有，十分名贵，连皇帝都赞不绝口。如果这封信不是写在澄心堂纸上，也许孟怀恩还不能如此确定是辽人所写。辽人皇帝素来羡慕大邺文化，曾几次派人乔装改扮潜入大邺，将汴京的风貌画在纸上。这些探子在穿越辽邺边境的时候，被孟家军抓捕，随身的行李里就查出澄心堂纸来。

但是按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查不出裴元明和辽军之间勾结的直接罪证，凭一封信定不了他的罪。

孟怀恩强压下情绪，面如缟素将信纸还给八王爷。她是个心大的人，每每想起孟老爹和小六他们来，一颗心就好似千疮百孔，疼得没有知觉，可睡一觉起来又觉得既然拿命易命的活了下来就要活个够本。

后来冬儿再大一些，好似生活有了奔头，连痛感都没那么强烈了。

可这张信纸上的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她的心戳烂搅碎，不留一丝生机。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孟家和裴元明除了裴承业那件事，并无仇怨，裴承业一条人命，便让孟老爹、孟小六和孟家十万军士陪葬。

这个裴元明简直就是疯子，死有余辜。

而将裴承业之死栽赃给她的人更是毒如蛇蝎，万死不辞其咎。

可能是她的表情过于狰狞，一直没说话的段少卿放下毛笔，皱紧眉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沉声道：“这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孟家小公子。”

孟怀恩皮子一紧，自己不认人这个毛病越发严重了，当年在大理寺过了堂，又关了大半个月，这么个门神般的人物都没有记住，可这段门神也太直接了，完全不给人留余地。八王爷表情有些惊愕，忙把她往外间推：“这人吧，有时候就爱凑热闹长成一个样！”

孟怀恩从里间出来，一下子就对上沈闻初的眼睛，那双眼睛幽深至极，眸底似有火焰燃起。圆脸的大理寺卿也把小眼睛瞪得溜圆，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若是被识破了，怕是要去大牢和裴元明作伴，八王爷呈上的书信便也失去了价值，被反咬一口也说不准。

孟怀恩心里计较，脸色就稳住了，扯了扯八王爷的衣袖道：“王爷不是说有话要问裴相吗？”

大理寺卿立马又换上了笑盈盈的表情，端着肚子过来引路。沈闻初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低头抿了一口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是，他来大理寺大概就是应付差事，犯不上冒着得罪八王爷的风险来搅这趟浑水。

从大理寺主殿出来是一条丈余宽的甬道，甬道那头便是审讯和关押犯人的地方。远远看去能看到一排小小的方格子窗户，当年孟怀恩被关在这里，十余日不闻不问，每天夜里她都在窗户下晒月光，看着月亮东升西落，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从小小的月牙变成一轮玉盘。

那时候苏文晟被暗杀，腰腹各中一箭几乎没命，得知她入狱后从床榻上硬撑着上爬起来，硬闯大理寺狱才跟她见上一面......过往那些回忆越让人热血沸腾，而今想起来就越伤人，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回头看了。孟怀恩出狱后不久，苏文晟便成了公主驸马，她也和丢了一大半兵卒的孟老爹一起黯然的离开汴京回了锦州。

关押裴相的监牢在西监牢房的最里处，走过两侧都是牢房的通道，一路上哀嚎声不绝于耳，孟怀恩脸皮有些僵，扶着八王爷胳膊的手也有些用力。饶是害怕得要死，见了穿着囚衣、头发散乱、好似苍老了十岁的裴元明后，还是跟八王爷说想单独和他聊聊。

裴相身份特殊，羁押他的牢房是单独一间，周围相邻的几间都空着。领路的老狱头给八王爷倒了壶茶，两人等在狱监们平日里值守的地方，既能远远的看着牢房的情形，又不至于能听见交谈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