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到了大理寺,孟怀恩刚从马车里探出头,就看到前面的马车帘上写了个大大的“沈”字。
大邺姓“沈”的人家不多,正三品以上就只有太后娘娘的娘家沈家,正好也是咱们八王爷的岳家。想到昨天沈若初送来的那么一大箱子,还有写着“元亿亲启”被他珍重的放在枕头上的情意绵绵的信笺,孟怀恩不自在的往后面退了退,让他先下马车。
八王爷也看到了,打起车帘的手有一瞬间的定格,原本在车上因为和她斗嘴微微有些上扬的嘴角现在抿得平直,没踩马凳便一跃而下。很少见到他这样肃穆的表情,孟怀恩在心里小声嘀咕,这王妃还没过门就开始惧内可不是什么好事。可八王爷没上前去和沈家打招呼,反倒是站在马凳前向她伸出了手。
她肩上有伤还吊着左胳膊,右胳膊和两条腿都好好了,其实完全不用人扶。只不过想到昨天沈若初送的海棠红衣裙和袖箭,孟怀恩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鬼使神差的就搭上了他的手,娇娇怯怯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见过八王爷,这位是?”低沉暗哑的声音里有些边塞风沙的气息。
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她就偷瞄了一眼沈家的马车,车帘没有动静,倒是赶车的马车夫跳了下来,这会儿仔细一看,来人一袭劲装英姿勃发,宽肩窄腰,立在一旁行礼,半阖的眼眸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沈闻初,好久不见!
沈闻初是沈太尉沈仁的长子,未来八王妃沈若初的兄长,也是孟怀恩国子监的同窗。
孟怀恩和他算不上深交。沈闻初比她和商瑜大上好几岁,在国子监的时候,她和商瑜逃学、偷卷子、往监正的书袋里放蚯蚓、去小池塘喂鱼到撑死......干这些勾当的时候一要防着监正,二要防着沈闻初,他个子高大,抓他们的时候像抓两只小鸡。
沈闻初和天天去监正那告状的监生不一样,他年纪长些,又在军营里长大,待她和商瑜就像是兄长一样,逮到他们训斥几句就算了,偶尔还帮他们打个掩护,孟怀恩对他的印象不差。
后来锦州城被攻城后,沈闻初带了沈家军八千精锐北上和辽军苦战三天三夜,最终以少胜多将辽军赶出锦州挣下军功,小皇帝破格封他为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镇守锦州府。据说他作战十分凶狠外放,完全不是当初在国子监时宅心仁厚的模样,他斩杀了辽军将领耶律路齐,活埋俘虏,将耶律路齐的头颅在烧得焦黑的城墙上挂了一个月震慑辽军。
锦州百姓很长一段时间用他的名字止小儿的夜啼。在重修城墙的时候孟怀恩远远的见过他一次,心里矛盾得很,一方面感激他杀了耶律楚齐和攻城的辽军,算是替孟家军报了仇;另一方面看到城墙上的旌旗改姓了沈,萌生出世事变幻无常的悲凉来。
现在突然见到沈闻初,孟怀恩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在军中带了几年兵,和辽军大大小小的打了几仗,如今身姿挺拔、气势刚健的站在那里,像一把闪耀寒光的利剑随时可以上阵杀敌,让人不敢小觑。
沈闻初也看到了她,鹰凖一样的眼光扫过她的面颊,两道剑眉微蹙,眼里升起一丝困惑。
孟怀恩心里咯噔一下,今天穿的是男装,又五六年未见,不知道他能不能将她认了来。心里正在嘀咕时,八王爷扯着她胳膊往身后一带,没有回答沈闻初的问话,反倒是森冷的问了一声:“沈将军是来给裴相求情的吗?”
前几天沈太尉和沈闻初一起过来王府,八王爷砸了笔洗,原来爷俩是来为裴相求情的。沈闻初素来为人方正刚直,又在锦州的地界上说一不二,孟怀恩很难想象他会为裴相求情,定是他父亲太尉沈仁的主意。
和孟家世代从军不同,沈家祖上是文官,到了太尉沈仁这辈才开始行武。孟老爹向来是看不上沈仁,说他不仁不义,配不上这个名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清楚,只是大概的知道沈仁原是汴京的混子,后来妹子进宫当了皇后,才被他爹赶到西南军平藩。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有真本事,挣下了些军功,皇帝授了番号,沈家军才渐渐有了些规模。
在孟家三分军权的时候,沈家生生的接了孟家十万兵力,再加上沈闻初这几年几场仗打下来,现在的沈家今非昔比,坐拥近三十万的兵力,成为大邺兵力最盛的一支军队。
但沈仁这人八面玲珑、谨小慎微、惯会和稀泥,饶是有太后做后盾也不显山露水,低调的在汴京当起太尉来。大邺重文轻武,正二品的太尉并没有实权。沈家军主力还在西南一隅,这几年藩王规矩,沈家军便修生养息,平定个山贼流寇便是大事,经常有官员为了沈家军巨大的军费开支向皇帝上折子。
裴元明身居高位,偶尔有几个梗着脖子求皇帝裁军的小官也就被他想方设法赶出朝堂,沈家和裴家,大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