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勇为(1 / 2)
就算是向来迟钝,芮格儿都明显察觉到了康熙的戏弄之意,更别说是靠着敏思多虑稳立后宫的昭妃。
那份欲盖弥彰的欢脱如同绵软悠长的丝线,缠绕在康熙的周身,缓缓渗透进了他的言行举止中,又从微挑的眼角里流泻出来,寄托在临走前的回身一瞥里。
恭送御驾行远后,忙拉着懵然发呆的芮格儿坐定,昭妃索性开门见山:“皇上性子稳重,从不喜与后宫妃嫔的家眷亲近,怎的今日这样反常,竟开起了你的玩笑?”
倚靠椅背瘫坐着,直愣愣盯住腰粗般的圆木架起的房梁,芮格儿亦是满面狐疑:“要不是今日心情大好,随口戏言,就是我哪里言行失状,冲撞了他的圣威?”
昭妃转眼审视一番:“我看着你的服侍、妆容和礼数,都与平时一般无二,莫不是你在其他场合有所冒犯?”
芮格儿坚定的摇了摇头:“除去永和宫,我可没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位万岁爷,更别说得罪了。”
思绪千转百回后,昭妃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是少年天子,偶尔转个性也不足为奇,咱们便别多想了,省的徒增烦恼。”
侍立宫门外的红蕖匆匆奔进来,伏身福礼:“皇后娘娘身体微恙,宣了太医去坤宁宫瞧瞧,娘娘可要去侍疾?”
昭妃不假思索的颔首同意:“你去传唤步辇,侯在宫门口。”说着,便起身去后室整理仪容。
芮格儿亦步亦趋的跟过去,歪在窗下的梨花木榻上,看着红萸捧了一套青底白花的旗装进来,问道:“二姐,每次皇后生病,你都要去伺候吗?”
微抬着下巴,任由红萸扣上颈边的盘扣,昭妃轻叹道:“她是后,我是妃,便是她说免了礼数,我也要去露个脸,以免落人话柄。”
芮格儿撅着嘴嘟囔:“哼,爹爹说了,皇上本是属意你做皇后的,可谁知道,入宫后册封时却变了卦,选了那个赫。。。”
闻言,昭妃面色骤变,忙厉声呵止:“住嘴,不许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后宫之事岂容你随意置喙!”
见她皱眉鼓起小脸,忙温言道:“前朝后宫本就密不可分,立后这样的大事,岂能由着皇上一人的喜好而定呢。”
盈盈水眸中转而闪现出缥缈的柔光:“其实,除去没有后位,我的吃穿用度基本与皇后一般无二。自前年开始,皇后多病,皇上便将后宫的理事之权交给了我。”
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芮格儿哼道:“那又怎样,除去皇后,宫里还有数不清的嫔啊贵人啊什么的,各个都削尖了脑袋往皇上跟前凑呢。”
松了松紧绕脖颈的龙华,昭妃转身坐在梳妆台前:“他不只是后宫所有女人的皇上,还是大清朝所有百姓的皇上。看着是普天之下的所有都归属于他,其实他反而是身不由己,并不专属于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芮格儿起身走至昭妃身后,伏身在铜镜里与她对视:“他是你夫君,你当然为他辩驳了。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博爱不专的多情男人而已,谁都喜欢,却又都只喜欢那么一点点。”
瞧见她抬手比划着小指的指甲,昭妃忍俊不禁:“你呀,小小年纪,懂个什么啊,年底就要及笄了,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歪着头略作思索后,芮格儿抿嘴笑道:“我呀,现在吃穿无忧,也没什么奢求的,只盼着全家人都康健安乐呢。”
用食指点着她的光洁额头,昭妃的笑意上镀了一层暖意:“说你不懂事吧,你却偏偏说出这番话语,听得我满心熨帖呢。”
转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这便去坤宁宫了,你且回府去吧。”顿了顿,又谆谆叮嘱道:“切记,在外务必要守礼谦和,不可恣意妄为。”
作势捂住双耳,芮格儿不耐烦的吵道:“你们一个个整日在我耳朵边念叨这些,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着便快步抢先奔出后室,一阵风似的穿出前殿,连声唤着在外侍立的碧桃,急匆匆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一转眼便不见了芮格儿的踪影,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昭妃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随着马车颠来晃去,嘚嘚嘚的马蹄声催生起烦闷心绪,芮格儿将绞成麻花的丝帕摔在脚下,瓮声瓮气的吩咐车夫直奔崇文门而去。
在盛祥楼门前下车,被热情洋溢的小跑堂迎进去后,面对着货架上流光溢彩的各色绸缎,芮格儿有些目不暇接,便依着他的介绍一一看视。